“他不會是想對那個婆婆做什麼吧”莫笑童卻又覺得不對,這老鬼身上的怨氣並不強,不像是惡鬼。
她不禁放慢車速,看着這一幕。
這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路燈昏暗,夜色迷濛。
阿婆忽然踉蹌了一下,朝前跌倒。
老鬼臉色頓時大變,瞬間衝了過去,朝着阿婆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攙扶於她。
但他卻連實體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見着阿婆穿過他的手臂。
阿婆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莫笑童急忙停車,下車跑到阿婆的身邊,將後者扶了起來。
“婆婆,你沒事吧”莫笑童問。
“我的腳”阿婆疼的冷汗都流了出來,顫顫巍巍的指着自己的腳腕處。
“沒有大礙。”同樣過來的沈東賀檢查了一下,見到阿婆只是腳踝扭傷,蹲下爲她治療了一下。
“咦。現在不痛了。”阿婆鬆了口氣。
“婆婆,你這麼晚怎麼還出來”莫笑童看了看時間,都快十點了。
“我習慣了,每天這個時間,只要不下雨下雪,我就會和老頭子一起出來走幾圈,再回去睡覺”阿婆喃喃的說道。“他每次都會扶着我,叫我小心看路”
莫笑童奇怪道:“那您現在怎麼是一個人,您老伴呢”
一聽到她的問題,阿婆渾濁的眼裏,忽然泛起了隱隱的淚光。
“一個多月前,我說想喫豬肚湯,他去買豬肚的時候,在這個路口,被一輛車給撞了”阿婆佈滿皺紋的臉上滑下淚水,“他被撞的時候,還沒斷氣,那司機就跑掉了。”
“這條路人很少。當時監控攝像頭裏顯示,有幾個人路過,可是沒人救他,怕他是碰瓷的,怕被人訛上”傷心的嗚咽聲在夜色裏迴盪。“老頭子,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絕對不會要喫什麼豬肚湯”
莫笑童轉身望了一眼,見到那老鬼望着阿婆的眼神裏,滿是濃濃的關心。
“您老伴走的時候,是不是穿着一身中山裝,布鞋,還帶着黑框眼鏡”
阿婆佝僂的身軀微微一震,老臉詫異的看向莫笑童:“你怎麼知道”
“您千萬別喫驚。”莫笑童說,“其實,他的鬼魂一直跟着您呢他是不是有什麼心願沒了”
阿婆一聽,激動無比的四顧張望:“真的嗎他、他在哪裏”
莫笑童捏了個訣,讓阿婆閉上眼睛後,在她的雙眼和雙耳上各點了一下,隨後說道:“您再看看。”
老太婆睜開眼睛,當她看到眼前的老鬼時,頓時老眼裏再次出現了淚花:“老頭子,你居然就這麼走了,不是說好的,我們要一起活到一百歲,然後同一天再走的嗎”
老鬼悵然的嘆了口氣,飄到阿婆面前,對她說:“我走的突然,有很多事情沒交代給你,所以放心不下,才一直沒有去輪迴。你記住,家裏重要的證件和存摺,都放在衣櫃第二個抽屜的最裏面,醫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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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斗櫃的第一個”
“還有,你的高血壓藥,每天早上飯前都要記得喫。煲湯別忘記時間,燒乾了容易出事情,每次都是我提醒你。你腿腳不好,以前我做你的柺杖,現在我不在了,你走路一定要注意,年紀大了,摔了就容易出事”
“以前平時你都是粗枝大葉的,總是要我來照顧你,現在我不在了,幾個孩子也都在外地,不在你身邊,你要注意這些”
阿婆重重點頭,說:“我都記下來了。”
老鬼卻搖頭,說:“你的記性不好,回去第一時間用紙筆寫下來。”
阿婆的老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我都記得的,誰說我記性不好,我記得今天是你的末七,我還記得,還有兩個月零三天就是你八十歲生日,明年六月初二是我們結婚五十八週年”
老鬼嘆氣:“那你以前爲什麼老是丟三落四,害我總是操心,就連做鬼都記掛着你。”
“傻老頭子,因爲有你在照顧我,我就不用去記這些東西了啊”阿婆哽咽道,“我喜歡被你照顧,所以才讓你照顧了我一輩子”
阿婆和老鬼說了許久後,老鬼終於說道:“我該走了。你好好活着,替我把剩下的日子都活了。”
阿婆不停點頭。
老鬼的目光裏滿是柔情,身形漸漸的在夜色下消散。
紫苑欣城裏。
沈東賀正在牀邊看書,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目光專注,指尖按在書頁的側面。
此時的莫笑童,突然想起今晚見到的那對老夫妻,於是她一下子翻身過去,搶過沈東賀手中的書,丟在地毯上,而後將自己塞進沈東賀的懷裏,蜷起雙腿,縮着身子,將沈東賀的雙手環在自己的腰上。
然後,她的目光和沈東賀對視,問道:“你也會照顧我一輩子嗎哪怕我變得和那個婆婆一樣老”
沈東賀淡淡的嗯了一聲。
莫笑童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追問道:“嗯是什麼意思”
沈東賀笑了笑,伸出一隻手,輕輕撫very摸着莫笑童的長髮,然後說:“別明知故問。”
莫笑童被摸得非常舒服,眼睛都眯起來了,但嘴裏還是不依不饒:“那到底是會還是不會”
沈東賀:“會。”
莫笑童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享受的閉上了眼,嘴裏輕輕的說。
“我可記住了啊,說好一輩子,少一分鐘都不行。”
過了會兒,沈東賀說:“下輩子也會。”
這輩子也好,下輩子也好。
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
只想和你一起,哪怕只是最平凡的日子,分享簡單的清晨和夜晚,分享單純的幸福和快樂,分享一杯茶,一張牀,想看你在我身邊綻放笑顏。
那些活不過一百年的人類都做過的,曾經在我看來毫無意義的瑣碎的雞毛蒜皮的日常小事。
現在看來,卻是那麼的溫暖和美麗。
所有的,都想和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