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蔚國眉頭緊皺,搖了搖頭,並沒有馬上說話,慢慢走到招待所的大門口,擡頭仰望夜空。
今晚是個大晴天,一輪明月高掛夜空,羣星璀璨,美不勝收,杜蔚國語氣蕭索:
“一入官門深似海,身不由己,我能有什麼打算,今天本來是有機會徹底完結這個桉子的,可惜功虧一簣~”
老雷目光閃爍:“頭,難怪您今天這麼大的火氣~”
杜蔚國苦笑,拍了一下老雷的肩膀:
“老雷,所謂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這樣的城府修爲,是需要天賦的,我不行,依然是喜怒形於色。
一想到四九城裏,採玉可能會有危險,我就亂了方寸,焦躁的如同萬箭攢心一般。”
老雷眉頭緊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勸慰杜蔚國。
老莊說過,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
當摯愛親朋受到了生命威脅,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無可奈何,這種煎熬,確實當得上一句萬箭攢心。
“頭,要不,咱們一會私下去找郭處長好好商量一下,我帶着兄弟們留在榕城協助辦桉,您先回去?”
杜蔚國嗤笑一聲,語氣蒼涼:
“商量?老雷,你覺得可能嗎?就算老郭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點頭同意,他能做主嗎?
再退一步說,就算胡斐給力,硬頂壓力,同意我回去,能有專機嗎?從榕城回到四九城,呵~”
杜蔚國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老雷明白,從榕城到四九城,山高水遠,何止千里。
無論是火車還是輪船,都要換乘纔行,最快的情況下,差不多也要7天左右才能到,到時候,一切休矣!
老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杜蔚國興索然,壓根就沒了談話的興致,隨便交待兩句,讓老雷幫忙安撫了一下王離他們,獨自回到房間。
手裏擎着半截快要燒到手指的菸頭,站在房間的窗戶跟前,遙望着北方,杜蔚國心中越發焦躁。
自從離開四九城之後,這股不詳的預感如同跗骨之蝕,就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盤恆不去。
這種感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未知纔是最可怕的!
彷彿是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如芒刺背,眼下,杜蔚國就承受着這種恐怖。
日夜提防,苦思冥想,杜蔚國最近被這種感覺折磨的都有點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疑神疑鬼了。
至於這個預感的根源,要說是禍亂榕城的這些個狗雜碎,絕對不可能。
他們確實都算是硬茬,身手一流,槍法精湛,配合默契,而且進退有據,行事果斷。
不過這些對於杜蔚國來說都是浮雲,根本就不值一提。
今天要不是他着急鑽密道,沒有帶步槍,這幾個鳥人早都已經被他爆頭了。
說句裝皮的話,現在物理層面的人爲傷害,杜蔚國基本上都已經算是百無禁忌了。
別說是刀槍拳腳這些常規手段,就算是號稱戰爭之王的火炮,杜蔚國有超級視力和閃爍這兩項神技傍身,也是毫不在意,肯定躲得開。
號稱戰場死神的155毫米口徑重炮,有效殺傷半徑也不過60米左右,而閃爍目前的極限距離是百米,而且還可以連續閃爍。
如果說,有什麼高手在暗中埋伏,伺機偷襲幹掉杜蔚國,那麼今他獨自追擊漁船,躲避子彈的時候,就是最佳的下手時機。
結果並沒有!
所以這個不祥和危險的源頭,肯定不是來自當下,甚至根本就不在榕城,而是來自於未知之地,未知之人。
左思右想,杜蔚國始終覺得能讓自己如此牽腸掛肚,五內俱焚的也就只有四九城的楊採玉了。
菸頭燙到了手指,杜蔚國隨手把菸頭碾滅,連鞋都沒脫,就這樣合衣躺在牀上。
會議室那邊,老郭主持的會議,在杜蔚國走後沒多久,就草草結束了。
不過今天夜裏倒是挺消停的,風平浪靜,沒有人過來騷擾杜蔚國。
想想也是,田百勝自然沒臉再來糾纏,估計就算老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不愛搭理他。
在牀上翻來覆去好一會,杜蔚國終於沉沉睡去。
夜半三更,月上中天,涼風習習。
杜蔚國勐然驚醒,騰得一下翻身坐起,出了一腦門的冷汗,連後背都已經溼透了,夜風吹過,遍體生寒。
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醒來之後,具體的情節都已經記不住,但是隱約記得是和小白羊有關。
杜蔚國此刻是真的慌了,毫不客氣的說,楊採玉就是他的命根子,不容有失。
翻身下牀,杜蔚國輕輕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摸出煙盒,點了一支香菸。
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卻怎麼都壓不住內心翻涌的情緒,歸心似箭。
此時此刻,杜蔚國當真是歸心似箭,甚至連一秒鐘都等不下去了。
略微沉吟,杜蔚國碾滅菸頭,直接起身出門,敲響了隔壁的房門,這屋裏住的是老雷,他有電臺。
半夜敲門聲,纔剛剛睡着的老雷,勐地一個激靈,動作敏捷的翻身而起,光着腳湊到了門口,語氣低沉:
“誰?”
杜蔚國穩了穩情緒,沉聲回答:“是我,杜蔚國。”
一聽這話,老雷趕緊拉開房門,他的頭髮凌亂,衣衫不整,紅着眼睛,光着腳丫,手裏還拎着手槍:
“頭,怎麼了?”
杜蔚國也賴着廢話,進門之後,直接語氣低沉的命令道:
“老雷,你馬上以我的名義,給京城的胡司發送電報,申請家屬保護,保護對象是楊採玉,我懷疑有人企圖傷害她!”
一聽這話,老雷頓時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爲難的勸了一句:
“頭,這,這些只是您的推論,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恐怕胡司那邊~”
老雷這話沒毛病,並不是推諉,而是老成持重之言,特勤司的工作都是有嚴格的規則和流程的。
杜蔚國現在的做法,難免授人以柄,遭人詬病,尤其他現在處境不妙,甚至會遭到攻訐。
不過此刻的杜蔚國已經顧不上這些,他的臉色陰沉,用力的擺了擺手,語氣冷硬:
“老雷,你不用說了,你現在就按我說的發報就好,同時還要申請我個人儘快返回四九城,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