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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拱辰的質疑

    東京城萬勝門。

    午後的秋陽暖暖的灑在古老的城牆之上,城門下行人如過江之鯽,雖然西北戰事正酣,但似乎對東京城沒有什麼影響,人們依然爲着每日的生計奔忙,城外的大道上,此時遠遠飛馳來一騎快馬,馬上的信使風塵僕僕,面容疲憊,守城門的老卒一看就知道是八百里加急信使,連忙趕開城門下的行人,信使沒有亡命的撞入城去,尚離城門幾十丈,便大聲地喊道:“渭州大捷渭州大捷殲敵兩萬”

    信使縱馬輕快,一路高喊着大捷的消息,一路向皇城馳去,等信使過去稍遠,大街上的人們才反應過來。

    “渭州大捷渭州大捷”

    剎時間,老人們扔掉了手中的漁竿,掌櫃撇開討價的顧客,孩子們沿街奔跑,士子們彈冠高呼,擊掌相慶,紛紛傳誦着這個令人興奮的消息,東京城很快便被引暴了,爆竹聲此起彼落,無數人不分男女老幼的涌到街上,到處是狂歡的海洋。

    東京城的百姓太需要這樣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了,多年來,大宋無論是對遼國,還是對西夏,聽到的總是失敗失敗再失敗,人們的情緒已經被壓抑了太久,就象心裏無時不被重壓着一聲大石頭,這一刻,這個大捷的消息,讓他們一下子把心中的壓抑都得以發泄出來,人們邀朋喚友,聚而歡慶,一些酒樓甚至免費供酒,商鋪門前如過節一般,紛紛迅速掛起的綵綢,連街邊的乞丐都得到豐盛打賞。

    閻文應帽子都跑斜了,也沒顧得上整理,急步衝進天章閣去。

    “官家,官家啊,渭州大捷渭州大捷啊”

    閻文應不顧衆多朝臣在場,一入天章閣大門便高聲大喊,撲到御案前呼地跪下繼續喊道:“官家啊,渭州大捷奉直郎許清率龍衛軍一營人馬,剛到西北便夜襲夏軍大營,馬踏連營,使夏軍潰不成軍,渭州防禦使狄青同時裏應外合,中秋之夜於渭州城北殲敵兩萬餘,並一舉奪得戰馬兩萬餘匹。”

    趙禎聽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拍案而起,欣喜若狂地站起來,衝到閻文應面前抓住他的衣領吼道:“戰報呢戰報呢還不快快拿來”

    坐中大臣如晏殊,餘靖、杜衍之流也紛紛聞聲而起,彈冠相慶,趙禎從閻文應手中接過范仲淹遞來的戰報,看了又看,最後才交給杜衍他們,自己滿臉興奮得通紅,不停地搓着手喃喃地念道:“子澄啊子澄,讓朕怎麼說你好,剛到西北,立此大功,讓朕怎麼封賞你好,子澄啊子澄”

    趙禎確已有漫卷詩書喜欲狂之勢,對西夏作戰以來,從未有這樣的大勝過,大宋自己倒是損兵折將無數,好水川,長城壕等等,被西夏人欺着打,不說老百姓,趙禎這個皇帝同樣憋屈得久了,也極需要這樣一次大勝來宣泄。

    上次狄青殲敵七千已經讓他喜不自勝了,但那次與這次相差甚遠,渭州的陷落,滿城百姓被擄過半,之前更是兵敗死傷二萬有餘在先,所以狄青殲敵七千在這些重大損失映襯下,並不值得歡慶。

    而這次許清卻不同,五百人不到的龍衛軍,竟馬踏連營,殲敵兩萬餘,還奪得了兩萬多匹戰馬,和糧草軍械無數。光這些收入足抵國庫一年半數收入,而且這戰馬還是有錢買不到的。

    晏殊、杜衍他們看完戰報同樣激動不已,呂夷簡臥病之後,晏殊實際上已經成爲政事堂一把手,杜衍如今是二把手,坐中還有新任的御使中丞王拱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章得象。

    “諸位愛卿,你們都說說,這許清和狄青立此殊功,應如何封賞”趙禎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臉上還帶着興奮的潮紅,心裏還在不停地默唸着,子澄啊子澄,你太給朕長臉了。

    晏殊首先答道:“陛下,此次渭州大捷,乃我大宋多年來未有之大勝,而且還一舉奪得兩萬餘匹戰馬,此舉意義非同尋常,許清帶一營人馬立些大功,封一世爵不爲過。”

    “陛下,此戰報應派人確認過再作處理,臣認爲這有虛報戰功之嫌,想那奉直郎許清不過一十七歲少年,從未帶兵作戰過,憑他帶一營人馬,就能打敗李元昊四萬大軍難道許清比當年的霍去病還利害不成若真憑五百人就殲敵兩萬,前方二三十萬將士,豈不是早將西夏人滅絕所以臣以爲,此戰報疑點重重,應派員往西北查實情形之後再作定奪。”剛升任御使中丞的王拱辰侃侃而談道。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章得象也說道:“陛下,此戰確實疑點甚多,許清以五百對四萬,雖是夜襲加上有渭州防禦使狄青相助,但殲敵兩萬餘的結果仍難讓人置信。”

    聽了王拱辰和章得象的話,

    晏殊不幹了,若換了別人被質疑,他或許可以裝沒事一樣,可誰讓這人是許清呢。

    別的不說,若是此時自己不站出來說兩句,將來此事萬一傳到自己那寶貝女兒耳朵裏,那丫頭怕是非把自己的一臉鬚子拔光不可。

    “陛下,此戰報乃范仲淹親自奏報,范仲淹爲人正直無私,豈會拿如此大事謊報於朝廷,當時范仲淹就在渭州城中指揮調度,戰報之中卻絲毫未提自己的功勞,足見范仲淹人品無私,再者,先不說這殲敵數量可信與否,這戰馬卻作不得假的,朝廷總要派人去點數接管,倒時數量不對能瞞得了誰,范仲淹等人就是再如何無知,也不至於在這此上面作假吧”

    “陛下,這戰馬數量真假姑且不論,這殲敵人數卻殊爲不可信”

    王拱辰還要再辯,趙禎搖搖手將他止住,沉聲說道:“五百人如何撼動李元昊四萬人的大營,朕也很想知道,諸位愛卿也不用再多作爭辯,傳前方信使來一問使知實情。”

    趙禎說完對閻文應點點頭,閻文應趕緊躬身出去,其實趙禎雖然覺得這場大勝太出於意料之外,但他對戰果的真實性還是相信的,許清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這一次他押着一萬手雷及鐵蒺藜去西北,再次給自己一個大驚喜也屬正常吧。

    王拱辰臉色有些不甘,他與許清沒什麼仇恨,但有些事情就是如此莫名其妙,許清入仕不到一年,卻連連做出些驚人之舉,倍受趙禎看重,這已是衆所周知的事。

    如今真是再立如此殊功的話,那麼今後豈不是會讓這樣的小兒來左右朝政王拱辰十七歲舉進士第一名,三十出頭拜御使中丞,風頭正勁,如今突然要被許清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掩蓋了,說忌妒也好,總之他真有些不甘心。

    王拱辰才學極好,爲人卻常有忌才妒能,私心極重,常會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打擊報復政敵,當初他看不慣滕宗諒,也就是滕子京,於是彈劾說滕子京貪污,滕子京當時是慶州知州。

    此時的大宋,每個地方官都難免有些糊塗賬,只要你想針對什麼人,拿這個來說事準能一抓一個準,這是衆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可王拱辰就是死咬住這個不放,最後滕子京被貶往嶽州。

    王拱辰還不想放過他,再次上書說滕子京只降一級官,這樣的處理太輕了,應該重重處罰纔行,朝廷不採納他的意見,王拱辰竟拿出無賴的招數,你不處理是不是那我就不上朝了,並再次上書要求自貶,用此來要挾朝廷,讓人極爲不恥。

    有意思的是,王拱辰與歐陽修還是連襟,都是資政殿學士、戶部侍郎薛奎的女婿,但兩人卻極不對付,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歐陽修先娶薛奎的大女兒,王拱辰娶的是薛奎的二女兒,後歐陽修喪妻,又續娶了薛奎的小女兒,王拱辰題了一聯諷刺歐陽修:舊女婿爲新女婿,大姨夫做小姨夫。

    歐陽修聽後哈一笑,不與之一般計較。

    這樣的人,對許清的功勞忌妒也就不奇怪了,等閻文應將信使帶進來,把渭州大戰的經過細說了一遍,趙禎驚喜連連,正如他猜想的一樣,許清果然是利用了手雷,不過能想出用戰馬攜帶鐵蒺藜衝陣,確實是難得,信使的口才不錯,把渭州夜襲如說書一般,無比生動的再現了一遍,讓衆人聽得如癡如醉。

    聽到許清竟親自帶一百人,在敵營之中馳衝往馬圈之時,趙禎感嘆許清英勇的同時,也不禁爲他糾心,出征之前他可是千交待萬交待,讓許清不可上戰場的,如今不但上了,還如此冒險。

    最後聽到許清以手雷炸開馬圈,驅趕數萬戰馬衝擊踐踏夏軍大營,將夏軍大營夷爲一片平地,使夏軍潰不成軍時,趙禎等人再無疑慮,半夜之時,突然遭到數萬瘋狂的戰馬衝擊,別說是四萬人馬,恐怕就是十萬也只能潰散,如此一來,許清以五百人馬擊潰李元昊大軍也就可以理解了。

    “陛下,李元昊經此大敗,想必會暫時退卻,范仲淹信上提到,多年來與黨項人交戰之中,我大宋都處於被動防禦的局面,皆因缺少騎兵,機動能力不足造成,所以提出,這批戰馬當集中使用,在西北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來,以便將來與黨項人作戰時,有進攻的能力,臣以爲此議可行。”

    先出來說道的是王素,他是兵部員外郎,對軍事多少有些瞭解。

    章得象沉聲接着說道:“此議不妥,缺少戰的並不止於西北,京畿禁軍同樣緊缺,若將這批戰馬全能於西北,有厚此薄彼之嫌。”

    趙禎一見爭端又起,趕緊擺手制止,好不容易得到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現在他可不想就爲這些事頭痛,還是到大朝之進還商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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