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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章 晏式語法

    因爲離船廠選定的黃道吉日已近,許清在山陰也只能粗略看了一下,便匆匆往回趕。回到蘇州之時,竟下起了瀟瀟寒雨,黃昏的江面上彷彿籠上了一層輕煙,往來的船隻隱隱約約,等進了蘇州城,由於水道縱橫,更是得提前放慢行船速度,免得造成相撞事故。

    許清獨坐在艙門裏,看着這場忽來的冬雨,到進城後第一個河道口時,河邊停靠着的一隻船上,已經點起了桔黃色的燈籠,船頭一個少年撐着一把油紙傘,正細心地爲一個老者擋住飄落的雨滴,兩人靜靜站於船頭,許清遠遠瞧見,正感這畫面溫馨,等船隻稍稍靠近,卻發現不對來。

    而對面的老者輕咳兩聲,已在彎腰拱手作禮道:“老朽已恭迎侯爺多時,總算是接到侯爺了”

    “梁東家,快快免禮,您身體不好,這天又下着冷雨,快進船艙去再說”許清的聲音充滿了着急,作孽啊讓帶病的梁思訓在雨中相迎,自己如何受得起,梁玉雖然不能成爲正妻了,但在自己心中梁思訓總是長輩。

    “杭州那邊報來侯爺的行程,老朽算了算時間,侯爺也應該到了”梁思訓猶在船頭作揖道。

    等兩船靠近,許清忙跳過去,親自將他扶回艙中,這時梁玉的大弟也收傘上來行禮:“小人梁青城見過夏寧侯爺”

    “大弟起來吧”她這一聲是隨着梁玉叫的,梁青城只有十四歲,長得很英挺,臉形有六分梁玉的樣子。梁思訓聽他這般稱呼,呵呵一笑道:“侯爺上次過蘇州行色匆匆,沒能光臨寒舍,老朽深覺遺憾,今次特意讓人留意了侯爺的行程,希望侯爺莫怪,還望侯爺能屈尊光臨寒舍,我梁家掃榻以待。”

    許清想想,關於梁玉的事,是應該給人家一個說法了,他點點頭對梁思訓說道:“梁東家莫要客氣,這樣吧,我先安排手下的護衛自己去驛館住宿,這就跟梁東家回貴府,有勞梁東家了。”

    “侯爺不必勞煩了,寒家能安置得下您那些護衛,就讓他們跟隨侯爺同去寒家住一夜吧”

    “不了,他們人多,您老身體不好,不好讓他們去過多打擾。”許清說完跳回船去,讓李光男帶人去驛館,再讓荊六郎去置辦一些禮物。這才跳回梁思訓的船上,一起往梁家駛去。

    因爲下雨梁家的院落更顯得寧靜,而雨檐下四處點亮的紅燈籠,卻在這份寧靜中滲入了幾分喜氣。許清進入客廳不久,梁玉的母親帶着她二弟出來問安,她那溫婉嫺雅的性情,無形中給梁家增添了一種祥和的感覺。

    廳外雨聲點點滴滴,廳內和暖融融,酒已暖,菜正香,許清三人圍坐在餐桌前,欣然舉杯。

    “侯爺一路南來,頂着寒風巡視,着實辛苦了,老朽敬侯爺一杯”

    “別,梁東家還是少喝點吧,我聽小玉說您的身體不宜多飲酒。”許清止住又要舉杯的梁思訓,自己動筷之前先給他夾了些菜,以示自己晚輩的身份。

    梁思訓欣慰地說道:“侯爺既然這麼說,那就由犬子多敬侯爺幾杯吧青城”

    許清擺擺手制止起身的梁青城,和聲問道:“我聽說大弟已經開始接手家裏的生意,而且做得很出色,梁東家倒是可以安心靜養了。“

    “就他還是歷練幾年再說吧,若將來能有他姐一半能力,我也就知足嘍”

    梁青城在許清面前顯得有些拘謹,再被自己父親這麼一貶,更顯得有些窘迫,爲了給他解圍,許清轉移話題道:“梁東家,上次我讓小玉安排工匠去船廠研製水力紡車的事,如今可有進展”

    “目前還沒什麼進展,關鍵是紡車沒什麼突破,不過有個叫安喜的工匠提出了一種新的方法,現在正集合十來個人一起合計着,估計要過些時日纔有眉目。”

    話題談開之後,最終還是繞回到了梁玉身上,許清放下筷子,起身給梁思訓行禮,正式向他提親,雖然有沒來得及請媒人,但許清讓荊六郎去準備的禮物,都是按當初去晏家下聘時的標準置辦的。以雙方的身份,許清再親自上門來提親,這也算是比較隆重的了。

    即使如此,開口時許清還是很不好意思,畢竟梁玉不是正妻,梁思訓哪裏敢受他的禮,趕緊起身道:“侯爺且莫如此,以後玉兒就交給侯爺了,老朽只望侯爺能好好待她。”

    到這時候,梁思訓也算知足

    了,就算不提樑玉對許清的感情,光就梁家的利益而言,早已經與許清分割不開,有許清在,梁家就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當初許還是個七品散官時,梁玉還有可能做正妻,但如今就算許清沒有和晏家訂親,梁思訓也不敢想作此奢想了。

    達成此事,許清也總算了卻了樁心事,就着廳外的雨聲,三人又細談許久才散去宴席。

    第二天一早,三人同船趕往潤州,昨夜的雨,下了一整夜,溼透了整個江南,直到清晨才放晴,下午許清他們船到潤州時,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新遷爲知州的韋靈運顯得精神煥發,竟請來鑼鼓隊等在河邊,船廠股東也人人到齊,把場面弄得熱火朝天,許清在船上看到這架勢,也只能在心裏感嘆,只在身在江南地面,自己帶着這一大羣護衛,想不讓這些股東知道行程基本不可能。

    “下官恭迎夏寧侯爺”韋靈運一臉帶笑,許下船一靠岸,就朗聲揖禮拜迎。

    “韋大人這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瞧着你這狀態,前些天我過潤州不入到是對極了”許清心裏也很高興,來到潤州,不覺間竟有種回家的感覺。

    韋靈運一聽,執禮更恭,輕聲答道:“下官這全是託侯爺你的福”

    當着衆人的面,韋靈運也只是點到爲止,他這知州的位子是怎麼來的已無須多言,其實許清也是考慮到龍門船廠,纔出手扶他上位的,韋靈運與自己畢竟有過患難之誼,有他坐鎮潤州,許清就不用擔心船廠被地方官府刁難。

    “下官潤州通判晏知行拜見巡察使”等許清和韋靈運打完招呼,他身後一個三十出頭的官員上前行禮道。

    許清聽了一愣,他雖然沒見過晏知行,但卻早對他的名字熟悉不過,這可是晏家大公子,自己的親親大舅子啊原來是在相州林慮縣做知縣,不曾想竟調到潤州做通判來了。

    爲了將來不至於讓人家七兄弟殺上門來,這禮可不能受許清趕緊上去扶起晏知行,連聲說道:“大哥快快免禮,在場皆是自己人,不必見外”

    晏知行直起身來,也不禁細細打量這個名聲鵲起的妹夫來,這次他升遷潤州通判,回京之時晏殊給他交待了許多事,其中說得最多的就是許清,由此他才知道,大宋如今的種種新舉措竟是許清在一手策劃,對這位初次謀面的妹夫怎麼不好奇萬分。

    和李清陽等見過禮後,衆人直接回城中的酒樓開宴,寬大的廳中,潤州官員和船廠股東分兩桌而坐,氣氛極其熱烈,途中從李清陽口中已得知,七艘海船皆完工,就等許清明天親自主持儀式後,便能下水試航了。經歷一翻磨難,終於看到了成果,衆人臉上的喜氣能把窗外的寒風驅散。

    許清成了衆人的焦點,被灌了個半醉,席散之時,已經有點頭重腳輕,應晏知行之請,許清與他同車回他潤州的新家同住,這也是一臨水的小院,兩進的院落如箇中戶之家。以他一個通判的身份,住在這裏已經算是很節儉的了,目前大宋的官員俸祿非常高,因此大多數官員生活上都是很豪奢的,許清聽說宋祁每餐都要喫三十個菜,二十個葷菜,十個素菜,家中更是僕役如雲,晚上睡覺總要有兩個丫環站牀邊守着,隨時聽候使喚。

    和這些人相比,晏知行這棟宅子根本不值一談。許清剛廳中坐下,門外便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接聽就聽到一個清潤的聲音問道:“大哥,是你回來了嗎”

    聽了這聲音,許清再次怔住了,晏楠她怎麼會在這裏隨着門口光線一暗,俏生生地走進來的不是晏楠是誰。許清瞪着朦朧的醉眼,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晏楠也是怔怔的望着他,一時有些失神。

    還好晏知行出言道:“妹妹來得正好,子澄他被人敬了不少酒,你先給他倒杯茶,我去讓你嫂嫂煮點醒酒湯來。”

    “喃喃,是你嗎”等晏知行出去,許清猶自有些不信,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以確定自己看到不是幻像。

    晏楠見他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說道:“你呀,不能喝乾嘛喝那麼多,也不知道愛惜自個身體”

    許清接過茶杯長嘆一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算了,不說這個,我還沒問你呢,這大冷的天,你怎麼跑到江南來了”

    “我要去哪裏,用得着你管嗎”典型的晏式語法。

    “呃我不能管知道你現在叫什麼嗎許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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