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冥公子 >第7章 閻王井七
    後來想了很久,但我始終想不起來自己手機到底是怎麼掉進閻王井的,甚至也想不起來,那天早晨換好衣服後,我到底是怎麼會把手機帶在了身上,並帶着它一起參加了葬禮。之後,由於手頭的事情漸漸增多,自然也就無暇再顧得上去繼續想這些問題,不過唯有一點,因爲始終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所以時不時會從腦子裏冒出來一下。那就是,雖然我手機掉下五六米深的閻王井沒被摔壞,確實巧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更爲奇怪的是,我手機的鈴聲原本是我自己設定的一支英文歌,但被警察送回到我手中後,我發現它不知被誰給改成了純粹的鈴聲,就是那種叮噹叮噹的系統自帶音。

    說實話,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時,我喫驚得差點把手機給甩到地上。

    不僅僅是因爲它聲音變了,更因爲它跟我夢裏見到的那個和丘梅姐一起從閻王井裏爬出來的黑影,手裏東西所發出來的聲音,是一模一樣的。

    想想還真有些瘮人不是麼

    夢見了這種鈴聲,沒想到自己的手機鈴聲竟然也會變成那種樣子,真跟見鬼了似的

    當然,關於這些,我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一來我覺得,那鈴聲很可能是被哪個警察在檢查我手機時有意或無意給替換的,畢竟它就在鈴聲的前排,若要替換原有鈴聲,它自然是首選。二來,我不想因此而讓本就處在精神崩潰邊緣的叔叔再次受到驚嚇,畢竟他遠比我迷信得多,而且,自從公安局來人把我姐夫王川帶走後,叔叔家本就混亂不堪的狀況又立即變得更爲糟糕起來,所以相比之下,別的問題真的都不算什麼問題。

    沒了姐夫在家裏外操持,現在嬸子的喪事安排基本處在混亂和半停滯狀態。

    一切都只能靠我跟舅舅舅媽盡力給辦理着,忙得有時候連思維都是停頓的。而叔叔則再次被氣倒了,雖然這次沒有發瘋般大喊大叫亂說胡話,但一言不發的沉默比之大肆宣泄,顯然是更爲嚴重的。

    他在姐夫被帶走之後,整整一天,除了偶爾在家人逼迫下喝上幾口水,其餘時間就像塊木頭一樣靜靜坐在他的牀上,抱着嬸子的枕頭一動不動。別人跟他說話他幾乎完全沒有一點反應,但偶爾會突然拍着牀大聲說一句:要報應的

    無論那時面對的是誰,他都是這一句。

    這一來,令前來參加弔唁和探望他的那些人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亦不知該對他安慰些什麼。因此,後來所有人都只能下意識集中在院子裏,默默坐着,哭不出來,話也說出不來。

    赤日炎炎,周圍空氣因此被感染得更加壓抑沉悶,唯有知了毫無疲倦地在大樹上不停地鼓譟着,亦或者幾個小孩子,天真無憂,即便在大人的呵責下依舊毫無顧忌地奔來奔去玩耍嬉戲,總算給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帶來少許一點點生氣。

    面對這狀況,原想着給丘梅姐做完七就回去,我心知是不成的了。

    我想我至少應該留到嬸子的葬禮結束,以及公安局給出正式的結論後才能離開。

    而且既然警方說有證據證明丘梅姐確實是死於他殺,那麼兇手是誰,爲了什麼原因而要對我堂姐下毒手,姐夫王川又到底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要被警方銬回去做調查這些都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

    但事情往往就是容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當天晚上,我拖着行李箱到叔叔家,預備把以前經常住的那間小廂房收拾收拾住下來,以方便照應叔叔。但沒想到,才用過夜宵正在西廂房幫着疊紙錢的時候,突然聽見舅媽在大院裏一陣急呼:

    “快來幾個人快啊老丘好像發羊癲瘋了”

    乍一聽見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叔叔的身體一向強壯得跟座鐵塔似的,所以他發羊癲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當我跟着所有人跑進院子時,真的看到叔叔直挺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身體好像觸電了似的抖個不停。

    見狀立即有人找了根軟木條塞進他嘴裏,以防止他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這時舅媽一邊哭,一邊對我們道:“剛纔給他送點心時看他還好端端在牀上坐着的,一轉頭人就不見了,追出來就看到他一下子倒在地上抖成這樣,要不要打120啊要不要啊要不要啊”

    沒等她把話說完,四周一陣驚呼,因爲叔叔突然眼睛一睜,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

    身上一點都不抖了,他把軟木條一把從嘴裏丟到地上,隨後手朝前一指,指着院子正中那道門大喝了一聲:“你們幹什麼你們拉我幹什麼”

    話說完,他再次躺倒在地上,片刻呼嚕聲大作,竟是一下子就睡着了。

    這情形若在平時看起來可能有點可笑,可這會兒周圍那麼多人,硬是沒有一個笑得出來,因爲儘管院子裏集中了那麼多人,但院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隻看家的老黃狗,老得平時拿樹枝捅它都懶得哼上一聲,這會兒不知看到了什麼,一個勁地擡頭衝着空氣吠,偏偏吠又吠不響,光是嗷嗷地憋,聲音怪異得無法形容,在這大晚上的,四周又一片寂靜,硬是把人聽得手背上汗毛根根豎起。

    見狀舅舅拾起地上一根掃帚就打算過去訓,卻在這時院外突然由遠而近匆匆響起一陣腳步聲。

    片刻嘎吱聲脆響,有人推門而入,一見老黃狗蓬着脖子上的毛作勢要往自個兒身上衝,她立刻往後退了退,隨後把手裏柺杖往門裏一揮,嘴裏低低喝了句:“叫什麼叫大仙過門莫擋道”

    說也怪,這句話纔剛說完,老黃狗嗚的聲輕哼,立即就不吠了,乖乖趴到一邊,呼哧呼哧賣力地衝着她直搖尾巴。

    這時也終於看清了,這個站在院門口黑咕隆咚夜色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住在隔壁的老姨。不知她有什麼急事,這麼晚還匆匆地拄着柺杖跑到我叔的家裏來,見狀舅媽正要迎過去,但她沒等人來先自走了進來,一眼便在人堆裏看着我,隨即擡起柺杖朝我用力點了點,一臉焦慮地道:“你這丫頭,是不是壓根就沒跟他們說起你那隻手機的事啊要不是剛從別人嘴裏聽見這消息,只怕明兒早上都也沒人知道了是不我說你們也都別愣着了,趕緊找輛車送她離開這裏快”

    “她老姨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幹嗎要讓北棠走”

    “好端端的什麼好端端的知不知道她手機在送葬那天掉到閻王井裏去了,今天被公安局的送來還給她,她一個字都沒跟你們說還好端端的,我急都要急死了”

    “啥掉閻王井裏去了”

    “是啊她舅趕緊的趕緊去找輛車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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