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陳想也不想,擡手也對那女孩伸出一巴掌:“五百。”
“您在說笑”
“沒有來歷又破成一半的東西,五百都算是超值了,況且就算我收下來,擱這兒基本不會有人要,賠錢的貨。”
“那如果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呢”
阿紅倒是沒當場就翻臉,這點有些出乎老陳的意料,所以沒像之前那麼直接,他笑笑道:“來歷也得分個路數,你倒是先說說,這東西什麼來歷”
“我爺爺說了,這是明清之前的老法拉絲工藝。”阿紅邊說,邊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對着上頭慢吞吞念道:“外緣粗弦紋邊框,內凹地子上用浮突和陰線琢出鳳形,鳳羽是地道的平行細陰線,線紋落腳深,中間粗直,尾部細尖,這些全都是唐代玉器的主要特徵。所以甭管那座墓什麼來頭,這可是一塊地道的唐玉。”
“這是你爺爺寫給你的麼”老陳忍着笑道。“但就算是塊地道的唐玉,那又怎的,即便是漢玉或者更早時候的玉,也高不出幾個價錢,除非送進博物館讓人官方鑑定後給你標個價,那價格一定不菲。”
“我爺爺說,玦這種東西,有個說法叫“絕人以玦”,陳老闆不覺得用這東西壓棺的做法有點奇怪”
“奇是有點奇怪,但跟咱現在談的有什麼關聯”
“那麼陳老闆想不想知道,那些掏錢找我帶他們去開墓的人,爲什麼到了約定的時間沒有來跟我碰頭,很沒信用地放了我的鴿子”
“爲什麼”
“您上個月的報紙看了沒”
“看是每天都在看,怎麼”
“報上提到河南洛陽有家人不知道爲了什麼原因自相殘殺,結果導致全家七口人全部死光的新聞,您還記得麼”
“當然記得。說是死了很久才被人發現,因爲住的地方遠離市區,人口稀少。”
“對。其實那一家子人都是盜墓的,也就是找我去開墓的那夥人,算算時間,他們出事的時候,差不多就是跟我約好一起去開墓的那個時候。”
“哦那既然是一家子,而且還是準備跟你一起去開墓的,他們爲什麼會突然自相殘殺起來”
“不知道。但我爺爺說,有些墓是活墓,也就是陰氣太重,所以成了精的墓。它們會迷惑人,跟鬼迷心竅一樣,所以選在跟我一起去開墓的日子自相殘殺,可能多多少少是因了那座墓的原因。”
“呵,瞎扯雞口巴蛋。”
“信不信由您,陳老闆一直坐在店裏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所以不太容易聽得進去吧。不過爺爺還說了,陳老闆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打聽一下,古時候有一種用玉玦鎮屍的方法,據說專門用來壓制那種死得怨氣很重的人。”
“你的意思是,這塊玉玦是用來鎮屍的”
“可能性很大。”
“呵,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來路,那對不住了,這玉只怕我連五百都不能給你。這麼髒的東西,拿在手裏只怕有點燙。”
“燙意味着火,火越旺財越旺,您不想發財麼陳老闆。”
“什麼意思。”
“看老闆您年紀也不大,可能做這行的時間也不多久,口碑雖然好,只怕有些東西是沒人會跟您提起的。”
“比如用玦鎮屍,墓主生前必然非富即貴,死因可能是暴斃的,也可能是帶罪而死又死得很不甘心,所以在用玦鎮屍的同時,給他下葬的人同時會在墓裏給他隨葬些他生前把玩的東西,以褪褪他的戾氣。那些東西價值一定不菲,所以一旦碰上這樣的墓葬,要麼會很倒黴,要麼會發橫財。”
“原來價值不在這塊玉玦的本身,而是那座墓。”
“是的。而且那天我把它拆下棺材板的時候就發覺了,這塊玉玦應該是個類似機關一樣的東西,我事先沒弄明白就先動了它,差點把棺材裏的東西放了出來。但如果知道它的正確用法,我想,應該是可以太太平平把裏頭的明器請出來的吧。”
“你的意思是,你出五十萬的價格讓我把這個所謂的棺材開關買下來,然後自己去那座墓走一趟,找找方法把裏頭的棺材安全打開,然後取出裏面的明器賣了發大財”
“對。”
“呵呵”
“所以您買下這塊玉玦的同時,我會把去那座墓的地圖附送給您。”說完,阿紅從衣兜裏找出張破得幾乎不成樣子的紙片,捏在手裏衝着老陳揚了揚。
老陳啞然失笑:“姑娘,你逗我玩是吧。你一個經手百把座墓的人都嚇得逃回來,我這種連古墓長什麼樣都沒見過的人去,那還能有命回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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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不識貨,自有識貨人。既然跟陳老闆這邊沒法說價錢,那我就到別處問問吧。”
說完,阿紅收拾起了玉玦和地圖扭頭就準備走人。
見她這麼幹脆,老陳也不知當時着了什麼道,條件反射地就叫住了她:“說到談價錢,本來就是慢慢說的過程,總得說到大家心裏都能接受,這買賣才能做是不是。要不你先坐會兒,我去裏頭沏壺茶,咱們邊喝邊聊,畢竟價格不菲,這塊玉我總得多瞭解瞭解纔是,你說對不對。
阿紅聽了他的話就留了下來。
後來老陳說,他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些什麼,絕對不會留住這個陰陽怪氣的小姑娘,更不會去裏屋泡那杯茶,否則,他一定能從中看出些什麼。
但世事難預料。
誰能料到就在老陳進屋泡茶那一小會兒功夫,阿紅就會死了呢。
老陳說,其實那會兒他一出裏屋立刻感到渾身發冷的時候,就覺察到不對勁了。廣州四月份的天氣着實不能算冷,平均二十度左右,最低也能有十五度朝上,但也就是倒了杯水從裏屋走到外間那短短片刻,他感覺到外間的溫度竟然比裏間低了能有十多度。
所以當時全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尤其是當他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阿紅時,更是兩隻手抖得差點沒把手裏的水給潑灑出來。
他看到阿紅面孔發青,兩手卷曲,像用力抓着什麼似的抱在胸口處,歪頭直挺挺靠在他那張太師椅上。
見她原本斜視的兩隻眼睛死死朝上翻着,大張着的嘴裏滴滴答答朝外淌着口水,老陳還以爲她是什麼急病發作。趕緊跑過去推了推她,誰知剛一碰她,她就跟塊石頭一樣嘭地倒在地上,一摸鼻子處,半點兒氣息都沒有,心知不妙,忙撥了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