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冥公子 >第78章 血棺十五
    十五.

    法印是道教的法器之一,種類很多,用處和力量也大相徑庭。

    大多數都僅僅是充當擺設用的,極少一部分則實實在在存有玄機,但一般情況下我們很難看到這些貨真價實的法印,因爲製作材料和工藝的失傳,讓很多據說在古時候擁有極強力量的法印,現如今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就連原先的意義也幾乎一併失去。

    當然,也有些是經過歲月淬鍊,從古至今僥倖保留下來的。雖然爲數很少,卻是真正像小說電影裏演的那種法器法寶一樣,神通廣大,能輔助那些懂得駕馭它們的人降妖除魔。

    譬如老道士搖鈴裏掉出的來的這一支。

    乍一看完全不起眼,因爲它很小,小得握在手裏幾乎不太有存在感。

    用料似乎也很普通,就是一塊半透明的,介於尋常黑色岩石及青色玉石之間的石頭。

    但它卻有着一個非常惹眼的名字,叫酆都大帝心印。

    印上刻着八個字:“心印一出,萬神自伏。”從字面上來看,似乎只要用這枚印降妖伏魔,就連天兵天神都會拱手相助,着實叫人一聽就忍不住肅然起敬。

    不過字面應該是帶着些誇張成分的,就像我從頭至尾也沒見那枚印在使用過程裏引來什麼天兵天神,除了一道白色的、手臂高的、水蒸汽一樣的人影。

    但力量確實是明顯的,尤其當它在冥公子手裏的時候。

    那時候肯定不是我緊張得眼睛發花,因爲我的確看到它身上發出了一陣花花綠綠的光,在冥公子將它按到棺材板上的時候。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一件法器真正發揮作用,而不僅僅只是道士們手裏一件裝模作樣的道具。所以我想,跟我一樣,先前舟老闆一看到它時,大概就心下雪亮,明白它是件神物了。同時也深信將它藏在自己身上,能幫他抵禦這旅館裏作祟了幾年的鬼物。

    但這認知,卻促使他做錯了一件事。

    雖然知道是寶,但畢竟是普通人,舟老闆並不懂得怎麼使用這件寶貝,也完全沒想過,古時候那些高人在使用這些寶貝的時候爲什麼要挑選合適的時間,香湯沐浴,做足功夫。當然也可能是當時條件所限,因此這男人在匆匆拾得這枚印後,倉促又慌亂的情形下,爲了儘快躲避衆人的視線,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將它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想他一個整天酗酒,免不了也葷素不忌的人,怎麼能把一件清淨法器隨便就丟到自己嘴裏。

    此人唾液是骯髒得徹底的了。

    因此原本這法印帶在身邊確實有着很強辟邪的作用,但因着舟老闆這番褻瀆的行爲,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這導致他一碰觸舟羽的身體,就立刻被那些原本長在牆上的東西給附身了,並直接侵入了腦子。

    之後法印乾脆自滅,也是這種靈性之物的決絕之舉。

    當然了,這些東西一半是從冥公子剛纔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裏判斷而出,另一半則是我自己猜的。

    猜得對不對,無所謂,我只知道當時若非冥公子迫使舟老闆把這法印吐出來,只怕他早跟法印一樣完了,因爲能讓一塊石頭由內而外崩裂的力量,放在嘴裏的話,將嘴炸開豈不是是輕而易舉一件事。

    但儘管僥倖逃過一劫,舟老闆也已被那些血色植物侵佔了腦子,儘管眼下看起來他似乎沒什麼大礙,但不知對他以後來說,會造成什麼樣一種影響。

    奇怪的是,爲什麼他碰了舟羽後會被那些血色植物侵佔。

    難道舟羽和這種東西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所以剛纔雪菩薩纔會衝破冥公子的封印,阻止我去碰觸他,而冥公子也是見到舟老闆站起身後一心還想去抓舟羽,所以問了他一句,你想死麼。

    但舟羽和那些血色植物之間究竟會有什麼聯繫

    而舟老闆又是基於什麼,知道舟羽不是人,實則是支筆。

    這一點似乎就連那些道士,乃至冥公子這樣一號人物,似乎都沒有看出來吧

    就在我這麼滿腦困惑地打量着舟老闆時,忽見他用力喘了口氣,然後說了句有點突兀的話:“其實小羽不是我親生的兒子。”

    舟羽不是舟老闆的親生兒子。

    這句話從舟老闆嘴裏說出來倒也不讓人多感意外,因爲他對舟羽的態度和行爲,始終看不出像個親生父親的樣子。

    那麼舟羽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本來是該問問的,但想到他化成的原形,我覺得這問題問也是白問。

    難道舟羽是個筆妖麼,所以這些年來舟老闆和他一家人都是跟這麼一個筆妖住在一起,直到他妻子和女兒先後死去

    這問題剛在我腦子裏閃過,卻聽舟老闆說,他其實以前跟他妻子阿芳是有過一個兒子的。

    兒子名字也叫舟羽,但出生沒過百天,就感染了肺炎夭折了。

    從那以後,阿芳就一直恍恍惚惚,再加上她本來先天身體就不好,所以差點也跟着一起沒了命。但後來不知怎麼的,精神又開始一天天好了起來,舟老闆原以爲是常年喫的中藥起的作用,可是後來發覺並非如此,而是因爲阿芳找到了一樣精神寄託,靠着那個,所以恢復了起來。

    但那寄託說來也怪,不是什麼寵物,儘管那時候醫生看了阿芳的精神狀況,曾經建議她養一個。

    那東西其實是一支筆。

    舟老闆說,這筆也不知道是被阿芳從哪裏找出來的,舊得連筆頭都發毛開叉了,筆管子也裂了,但每天阿芳老當個寶貝似的帶在身上,用它寫字,還跟它說話。

    當時舟老闆挺怕的,他怕自己老婆別是剛剛恢復了身體的健康,心理上卻出了問題,得了精神病。就讓自己女兒趁自己老婆不注意的時候把這筆拿出去扔掉,因爲在他面前時,他老婆對這支筆是從不離手的。

    但後來舟老闆發現,自己十歲大的女兒竟然有時候也會跟這支筆說悄悄話。

    這就更讓他害怕了,心想,難道瘋病會傳染但那時旅館生意忙,而且怕人知道會影響店裏生意,所以儘管怕歸怕,遲遲沒有帶兩人去醫院看精神科。

    然後眼瞅着兩人一天天這病越來越厲害了,因爲本來是對着鋼筆說話,後來乾脆還對着空氣說話,好像空氣裏真有什麼人似的。最可怕的是,兩人說話的樣子還一點都不想精神出了問題的人,就是很普通的對話,有時候還會很普通地鬧鬧情緒,只是無論說話還是鬧情緒,要麼是對着鋼筆,要麼是對着空氣。

    但這事沒法跟別人說啊。所以舟老闆脾氣一天比一天臭,一天比一天急,終於有一天,他不顧阿芳的劇烈反抗,從她手裏奪過鋼筆,坐車跑了很遠很遠的路,把那支筆扔到了一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在哪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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