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你們店兒裏看衣裳,我在外頭等着,都等了半個時辰了也不見她出來,遂就來問問。”
半個時辰前?
那不是蔣家娘子麼?
蔣家娘子的丈夫是軍戶,還是個癱子,可這人……
小二從櫃檯裏走出來,站到門口,剛好擋住了全子的出路,他問道:“那您說說她長什麼樣兒,我把店兒裏的人都喊來問問。”
全子聞言當即道謝,小二將店兒裏的婆子夥計都喊了來,便讓他說。
“我娘子跟你個頭差不多高,人瘦瘦的,捂着半張臉,穿的是一身兒灰色帶補丁的衣裙。”
說的正是蔣家娘子的打扮。
蔣家娘子戴的是口罩,一個連口罩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敢冒充人家丈夫。
小二冷笑一聲,高高揚起藏在身後的門栓子重重地打在全職的肚子上:“臭柺子,拐到羽衣坊來了!”
“蔣家娘子的丈夫癱瘓在牀,你他孃的還真敢瞎編!”
無論何時何地,柺子都是被老百姓們憎恨厭惡的。
小二開頭,剩下的夥計婆子們都薅了東西去揍他。
上店裏來拐人,簡直是太囂張了,若真讓他成了,這不毀他們店兒裏的名聲麼!
打!
必須打!
全子被這陣仗給嚇壞了,忍着疼慘叫着往外跑。
小二追着出去:“打拐子了!”
“打死這個臭柺子!”
“前線打仗呢,這狗東西竟然想拐軍戶的媳婦!”
街上的老百姓們一聽這話,全部涌上去對全子拳打腳踢。
全子慘叫着辯駁:“我不是柺子!”
只是沒有人相信,哪兒有柺子敢傻乎乎承認自己就是柺子的?
全子只要蜷縮着身子,抱着腦袋捱打。
小二在街上的人圍過去打的時候就退了出來,回到店兒裏繼續守鋪子。
沒過一會兒巡街的衙役們過來,哄散人羣,正準備拿柺子卻見捱打的人鬆開護着臉的手……
竟然是縣令大人身邊的全子!
他怎麼會被當成柺子打?
衙役們連忙將他帶回縣衙,縣太爺接到信兒跑去前堂一看,瞧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全子氣不打一處來:“讓你去跟人,你咋弄成這樣了?”
全子掙扎着想站起來,然而徒勞,他哭着回稟:“老爺……我……我就是去問了問她人在哪兒……就被當成了柺子……”
他咋知道店兒裏的人認識蔣孫氏啊!
縣令氣得腦殼兒發暈,他上去狠狠踢了一腳全子:“沒用的東西,跟個人都跟不住!”
還把自己個兒弄成這樣!
他這一腳發了狠,勁兒大,一腳就把全子的門牙給踢掉了,全子也疼暈了過去。
“拖下去!”
“現眼的玩意兒!”
縣令兩外叫了一個人接替全子去辦這件事兒,他並不知道,此時孫芸已經出城了。
她手上有縣令給的新路引,出城很容易。
到了小樹林,她就鑽進小樹林閃進空間換衣裳,換一身兒補丁衣裳,出來空間就往地上滾兒了幾圈,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像難民一樣,這纔出來重新趕路。
臨水鎮福臨客棧這個地方是孫芸提的,她從未出過平城,這個地方也是曾經聽孫家大郎提過多次。
每次提都是滿臉的羨慕之色,故而原主記得十分清楚。
他的一個同窗就是臨水鎮福臨客棧的少爺。
大周雖然有商戶不能客居的規定,但這規定跟紙一樣,有錢能屍魔推鬼,商人們稍微用點兒手段,就能鑽空子。
比如你家是地主,你去城裏開個店賣自己家產出的東西,那你家的成分就不是商人。
再比如經商的名頭讓旁支或者是信得過的人頂上……
總之辦法賊多。
孫芸當時沒時間跟蔣紹廢話,搜腸刮肚想出這麼個地方就告知蔣紹,她這會兒卻是兩眼一抹黑,完全找不到方向。
不過不知道路不要緊,嘴巴下面就是路。
孫芸一路走一路問,就在天黑之時趕到坪山山腳,穿過沿山這條路,就能進入紅林鎮的地界兒。
山腰上有個破廟,孫芸打算去破廟歇一晚。
事實上她是可以通宵跋涉的,不過天上在打雨點子了,搞不好會下大,她可不想當落湯雞。
破廟裏破爛兒多,孫芸收拾收拾拿打火機點了一個火堆,火焰燃起,光亮將破廟的樣貌照顯了出來。
正中央的神像歪倒在一旁,沒有腦袋,右胳膊也沒有。
殿堂不大,也就中間一個主神旁邊兩個小一點的神,只是塑像都是歪歪倒倒殘缺不全的。
孫芸就着火光看了看房頂,選了一處瓦比較嚴實的地兒,打掃打掃,鋪了張席子,鍋碗瓢盆拿了一套出來,燒水洗了手臉,拿出一個麪包就着礦泉水啃完當晚飯。
秋天冷,她從空間中拿出被褥鋪在席子上,想了想,又拿了個揹簍出來放在一邊,防備萬一忽然有人闖進來,她這麼多東西不好解釋。
有揹簍就不一樣,都是在揹簍裏揹着的唄。
趕了半天的路,孫芸也累了,抱着西瓜刀縮進被窩裏睡覺。
至於說她爲啥不進空間的大別墅裏睡,是因爲她現在剛穿越,異能還不是很穩定,怕睡着睡着忽然從空間中掉出來。
當初末世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從空間中掉出來過幾次。
過程賊驚險,下場特狼狽,哎……都是不堪的回首!
好在人可能會掉出來,但東西掉出來的情況是零,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她的別墅質量槓槓的,倍兒棒!
“誰!”
孫芸睡到半夜,忽然聽到一陣兒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翻身而起,抽出西瓜刀就砍。
這個時候的火光已經很弱了,風把火焰吹得東倒西歪,以至於破爛廟堂裏的光影變幻不定,十分淒涼詭異。
詭異跳躍的光影中,一個孩子髒兮兮的臉就在孫芸的刀下,眼瞧着刀就要劈到他的額頭,孫芸緊急手收刀。
刀鋒幾乎貼着孩子的臉一閃而過,他額頭的幾根兒頭髮頓時被風吹散了。
孩子嚇傻了。
孫芸皺眉看着眼前的孩子,瘦得跟豆芽菜一樣,身上的衣裳也破如襤褸。
“你想幹什麼?”孫芸的聲音比穿堂而過的秋風還冷冽,眼神戒備地看着眼前的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