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小聲點兒,孩子們在念書。”孫芸指了指堂屋。
杜大娘忙道:“那咱們去竈房說去!”
“關上門兒說!”她補充一句。
孫芸立刻起身搬桌子,杜大娘就提溜着兩隻板凳兒跟在她身後進竈房。
再把房門一關。
廊下拿着木頭雕刻的蔣紹:……
知道的她們在說八卦,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在謀算啥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蔣紹的腳丫子動了動,他發現了,這兩天他身上經脈通透了些,連帶着原來完全沒有知覺的腳丫子也能動彈了。
看來是他每天修煉內功心法的原因?
會不會……
會不會他的傷能不治而愈?
蔣紹心裏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大膽的想法已經縈繞在他心間好長時間了!
上輩子他是被神醫治好之後,無意間發現了一本武林祕籍,講的是內功心法。
他學了之後,武藝突飛猛進。
這輩子他醒來之後就每天堅持修習內功心法,說不定……說不定真能將所有堵塞的經脈衝通。
蔣紹不由得憧憬起來,若是這般,他就不用再想着去平城找魏世子。
蔣紹將木光從竈房門上收回來,落在自己手裏的小木馬上,上次他給孫芸雕簪子,藉口說是給孩子雕玩具剩下的木頭。
藉口找了,但這玩具必須雕出來。
給了老婆禮物,也要給孩子們禮物。
竈房裏。
關上門後光線就比較昏暗,孫芸跟杜大娘相對坐着,她端着杯子聽杜大娘說話。
“你家幾個孩子真好!”杜大娘誇讚道,每天都能聽見隔壁孩子的朗朗讀書聲,這聲音聽着就是好聽!
這年頭讀書的人少。
人們對讀書人總是有一份天然的敬佩。
比如齊童生,就算是齊寡婦再不做人,因着她有個童生兒子,鄰居們多數時候還是讓着她的。
因爲讀書人家跟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人家終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對,我家孩子都乖,特別省心,老爺子教起來也輕鬆。”孫芸一點兒都不謙虛,相反她很驕傲。
她纔不要謙虛呢,萬一被孩子聽見了,認爲她真的那般想怎麼吧?
“還是你福氣好!”杜大娘又誇一句,她喝了一口孫芸給她倒的柚子茶,眼睛都瞪圓了。
“娘也,這是啥水,這麼好喝!”
孫芸道:“這是用柚子和蜂蜜做的,您喜歡一會兒我給您裝點兒回去。”
杜大娘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在你家嚐嚐就行了!”這麼金貴的玩意兒她可不敢要,要了拿啥還?
柚子好說,蜂蜜就……那是有錢人家才能喫的。
杜大娘覺得他們這條街家底最厚的應該是蔣家,而不是買了三個下人的齊家。
底蘊這種東西,得從細處看。
比如蔣家的幾個孩子男娃女娃都念書,人家家裏的老爺子就能教,說明人家是書香門第。
再看人家的喫穿,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卻都是細棉布,八成新的。
喫的呢,人家家裏每每飄出的香味能把人的舌頭都饞掉了。
如今隨便端出來待客的茶水都是用蜂蜜做的,再看看桌上的糕點……
“這童生家裏也是不要臉的,昨晚才保證說要把黃氏休掉,今兒黃氏就大搖大擺地買了三個下人回去!”
“啥意思啊?”
“顯擺啥呀?”
“讓箱子裏的人好看啊,我呸!”
孫芸把糕點朝杜大娘跟前兒推:“您喫,我自己個兒做的,加了牛乳的,孩子們都喜歡喫!”
杜大娘想拒絕,但是香味兒鑽進鼻子裏,她怎麼拒絕得了?
“嘿嘿,那我就嚐嚐!”她拿了一塊兒塞嘴裏,娘耶,太好吃了叭!
乳香滿口,甜得恰到好處,關鍵是糕點還嫩,把面兒上的脆皮咬破之後,裏面就像嫩豆腐,一抿就化了。
蔣家也太會娶媳婦了吧!
醫術好,廚藝也好,蔣家男人上輩子積的啥福氣,這輩子娶到一個這麼好的媳婦?
“這齊家有錢以前爲啥不買人?我瞧那黃氏跟他們家的老黃牛似的,聽說她歲數比齊銳小,可看模樣,說她跟齊寡婦是姊妹都有人信的。”
杜大娘喝了一口水,擡手擦了一把嘴角:“誰知道呢。”
“反正以前他們家的日子過得挺摳搜的,買肉從來只給齊銳喫,精細糧也只有齊銳能喫!”
“齊寡婦身上的衣裳倒是沒有補丁,可黃氏我就沒見着她穿過一件好衣裳。”
孫芸若有所思。
這是乍富啊!
“她家可有啥營生進項?”孫芸問。
杜大娘搖頭:“鄉下有十畝地,佃租出去的,十畝地一年能收幾個租子?”
孫芸:“昨晚聽她嚷嚷說她孃家的東西全賣了補貼了齊銳,她孃家有錢?”
杜大娘道:“她孃家比杜家有錢些,不過齊家供養個讀書人費錢啊,筆墨紙硯多貴,書多貴,跟先生唸書一年的束脩還得二兩銀呢!”
“她嫁給齊銳十年,齊銳就念了十年書,光是束脩就得二十兩銀子。”
“這麼算賬,她昨晚說的那些話應該是真的,孃家的錢應該是花光了!”
“有意思了,那他家的錢是哪兒來的?”
杜大娘一想:“不會是偷的吧,你看啊,她昨晚能去錢家,搞不好以前就摸去別的家過!”
孫芸提醒杜大娘:“她去錢家是禍害小衝。”
杜大娘一拍腦瓜子,她咋就忘了。
“那她是爲啥啊?”
“齊家不休她了,她又忽然有錢了,不會是……”杜大娘忽然瞪大眼睛看孫芸壓低聲音:“不會是她收了柳郎中的銀子,纔去害衝哥兒!”
“如果衝哥兒出事兒了,柳郎中就能賴你醫術不精,是你害死的衝哥兒,他當初的診斷纔是對的!”
“到時候你的名聲沒了,他的名聲就能重新回來。”
孫芸:“沒有證據!”但她也覺得應該是這樣,不然黃氏的錢哪兒來的?
肯定來路不正。
杜大娘:“不用要證據,不行,我得去找錢大娘,跟她好好說說。
讓她還得防備着柳郎中!”
說完杜大娘就風風火火地站起來往外走,跑到錢家把錢大娘拉一邊兒壓低嗓音如此這般地一說。
錢大娘也覺得杜大娘說得十分有道理,看來幕後主使一定是柳家那個老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