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婦呂氏慌忙搖頭，用哀求的眼神看他道：“不成的！”
“孩子爹，還是問問娘吧，不然娘會生氣的！”
“若娘覺得是我攛掇你的……”說到這裏，呂氏的臉色發白，抓着孫大棒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露出來的一截兒胳膊，上頭滿是深深淺淺的掐痕跡。
孫大棒像是沒看到一樣，他頷首：“行吧，你去收拾行李，我去跟娘說！”
呂氏連忙應下。
孫大棒去跟孫大娘說，孫大娘答應得特別痛快。
孫大棒就覺得自己媳婦有點小題大做。
這頭錢大娘也在問孫芸晚上喫啥，孫芸讓錢大娘準備配料，晚上她來炒田螺。
炒田螺配酒簡直絕了。
家裏有米酒，孫芸加了些桂花進去，然後再用井水浸着。
田螺收拾起來麻煩，好在家裏有幫忙的人，不然讓孫芸收拾，她寧願不喫！
考慮到孩子們不能喫太辣，孫芸做了一大盆的辣炒田螺，然後又做了一盆子龍井田螺。
龍井茶加上紫蘇葉，稍微放點兒辣椒，做出來的田螺一點兒土腥味兒都沒有，茶香裏帶着一點兒微辣，好喫極了。
錢家。
“我從不知道這餵雞鴨的玩意兒竟能做得這般好喫！”孫芸分了點兒田螺給錢大娘帶回家，一家人坐在桌上用牙籤兒把肉挑出來喫。
一嘗就停不下來。
說話的是錢大嫂，錢沖和段福生邊嗦味兒邊點頭，簡直太好喫啦。
錢大娘笑道：“你可知這麼些東西用了多少油多少料？能不好喫麼？”
“辣味兒的還好，不辣的你可知用了啥？”
“用了老太爺的龍井茶！”
“這茶我聽說過，老貴了！”
“這哪裏是喫田螺，明明就是喫錢！”
茶葉這種東西，老百姓家基本是不買的，飯都喫不起了誰買茶。
不過家境稍微好點兒的人家都會備着點兒，要用來待客。
顯然兩個小孩兒知道茶，但沒有聽過龍井，可錢大娘說是老太爺的好茶，他們就知道肯定很貴。
然後喫田螺的表情都變得虔誠起來，一顆螺絲要嗦半天才捨得扔。
蔣家。
孩子們也被田螺給征服了。
孫芸給他們準備了玫瑰蜜水，一邊兒喝冰冰涼涼的玫瑰蜜水一邊兒嗦螺，那簡直不要太爽。
一個比一個還喫得陶醉。
霍北言自己吃了幾粒兒，就用牙籤兒把田螺肉串成一小串兒給姝兒。
姝兒的小手乾乾淨淨，全靠霍北言伺候。
林舟有樣學樣，但是煜哥兒不讓她幫忙，他自己可以。
孫芸也讓林舟別管煜哥兒，男孩子照顧女孩子應當應分，但是男孩子自己還是不能太被慣着了。
姝兒非要嘗試一粒辣的，結果被辣得掉眼淚。
霍北言慌了，他手髒，不敢給姝兒擦眼淚。
結果姝兒哭過之後還指着辣田螺：“還要！”
霍北言哄着她：“先喫幾粒不辣的！不然肚肚要疼！”
姝兒嘟嘴，孫芸開口道：“你小言哥哥說得對，喫辣的要拉肚子！”
“姝兒不要拉肚子！”拉肚子的滋味兒她知道，一想就不敢了！
霍北言也夠將就她，去倒了一碗水把辣田螺放水涮一下，跟不辣的田螺肉串成一串，這樣一來，小姑娘就開心了。
蔣紹也跟霍北言學，孫芸纔不要他穿成串兒的螺肉呢：“喫田螺的樂趣就在於嗦，你別剝奪我的樂趣！”
蔣紹：……
好吧，只能他自己吃了！
蔣紹一邊兒喫一邊兒暗戳戳地觀察梁老先生和雨天，一個是前首輔，一個是燕國的前督公，擼了袖子嗦螺。
這要是說出去肯定沒人信。
太顛覆形象！
“喝酒！”孫芸油乎乎的手抓着杯子起來，大家立刻響應，脆生生的聲響十分悅耳。
一口涼絲絲的桂花米酒下肚，沖淡了嘴裏的辣味兒，一直爽到胃裏。
孫芸放下杯子：“等夏天的時候，我弄點兒冰塊兒出來，放點兒冰塊兒更爽！”
梁老先生問：“這邊兒也有冰賣麼？我看冬天雖然下雪，但是河裏是不上凍的。”
蔣紹：“我沒看到過有賣冰的。”
孫芸笑着賣關子道：“我有法子，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梁老先生正要問她有啥法子，但這時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老大開門啊！”
是孫大棒。
蔣紹起身先去洗手再去開門。
孫大棒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道：“老大，我娘和家裏的兩個小子上吐下瀉……”
“我兩個弟弟也肚子疼。”
“你先回去，我跟芸娘馬上過來！”
屋裏的孫芸自然聽到了動靜兒，她起身去洗手拿藥箱。
到了孫家還沒進屋，就聽見“哎喲哎喲”的呻吟聲。
孫家人都聚在堂屋，堂屋裏雖然乾淨，但是有一股子嘔吐物的味兒。
孫二孫三稍微好點兒，癱坐在牆角捂着肚子哼哼。
孫芸去給他們把脈，孫家人都緊張地盯着她看。
“喫撐了！”
“平日裏若是沒喫飽的時候，忽然一下胡吃海喝肯定是受不了的。”
“若不能及時就醫，很有可能被撐死！”
說完孫芸拿了藥丸出來，讓他們服用，然後拿出針來給他們扎。
蔣紹在一旁問孫大棒：“怎麼回事兒？”
孫大棒就道：“晚上家裏喫的餃子，我看大家喫得高興就沒阻止……”
孫芸：“還有的人呢？”
急紅眼的呂氏：“都在恭桶上坐着起不來。”
孫芸道：“那我先給你們都把把脈。”
呂氏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們不用看，我們沒喫撐。”
“我們在竈房喫過了，就都沒上桌。”
孫大棒也道：“對，她們沒不舒服，就不好麻煩嫂子。”
“咕嚕嚕……”
他的話音一落，孫二丫的肚子就響了起來。
她嚇得連忙捂着肚子，往呂氏身後躲。
孫芸笑了。
笑容有點兒冷。
“蔣紹，你這兄弟家，母親和男丁全部喫撐了，可女眷卻在餓肚子！”
蔣紹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因爲孫大丫和孫三丫四丫的肚子也跟着叫喚起，就連妻子和弟媳婦的肚子都跟着叫了起來。
孫大棒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怒問呂氏：“我可是問了你的，你說你們都在竈房喫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