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不過,起身出門,砰砰砰敲響了孫大棒家的門。
“孫大棒,你出來!”
蔣紹嗓門兒大。
孫家人都被吵起來了。
孫大棒連忙穿衣裳去開門:“老大,這麼晚了咋回事兒?”
他身後是孫家一衆人,都披着衣服好奇地看着蔣紹。
蔣紹轉身:“出來練練!”
練練?
大半夜的練啥?
但孫大棒不敢吭聲,這會兒蔣紹渾身都是戾氣,他不敢惹。
蔣紹走到荒地邊兒停下,轉身朝孫大棒道:“我讓你一雙手!”
孫大棒遲疑:“老大,這麼晚了……”他的傷纔好,就開練啊?
不想練呢!
況且讓一雙手,他要是傷了老大咋整?
“老大,要不算了,明兒咱們再練?”
蔣紹將雙手背到身後,他的腿也纔好沒多久,但是對付孫大棒卻綽綽有餘。
一個掃堂腿過去,孫大棒連忙避開,老大玩兒真的啊。
蔣紹這一下子只是在提醒孫大棒,接着孫大棒就看傻眼了,蔣紹的腿能揮出殘影來。
他就算是手腳並用也不是對手,沒幾個回合就被蔣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孫大棒回過神來之後,也激起了血性,開始瘋狂反抗,可是他連蔣紹的衣角都沾染不上。
最終被蔣紹摁在地上摩擦。
遠遠看着的孫家人:……
蔣老大好可怕。
大哥跟着他這錢也不好掙啊,難怪他們沒顧着大嫂和侄女兒大哥那般生氣。
孫二順三兩兄弟看着這一幕,頓時覺得他們家大哥揍他們簡直是手下留情,太輕了。
蔣紹把孫大棒揍得起不來。
他居高臨下看着鼻青臉腫的孫大棒,眉頭皺得死緊。
到底什麼也沒說,扔給他一瓶傷藥,直接走人。
氣順了。
得回去試試能不能哄媳婦。
他一走,孫二孫三就來攙扶孫大棒,一瞅他們哥哥的慘樣,兩個人皆是一抖。
“大哥……”
“他,他也太狠心了吧!”
孫大棒有氣無力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知道啥,私下切磋的時候老大要是放水,等上了戰場沒人放水的時候,搞不好就要送命!”
只是,老大的
“可你也不上戰場了啊。”孫三嘀咕。
“你懂啥,能厲害點兒肯定要厲害點兒,這是哪兒?這是平城,搞不好哪天燕鬼就打進來了!
到那時候,老子有武藝在身,還能保護一下你們!”
“說起來,你們也得練,回頭等你們身體好了,早晚都跟着老子練!”
孫二順三:……
喔豁!
早知道不出來看熱鬧了!
時光能不能倒回?能倒回他們肯定睡死在牀上,絕不起牀。
孫大娘沒出來,她一個人住在後院兒,根本就沒聽見動靜。
呂氏一臉心疼地迎來,請兄弟倆將孫大棒給攙扶進屋去。
孫大棒躺在牀上,把藥瓶子遞給呂氏:“給老子擦藥。”
呂氏扒開他的衣裳,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和一塊塊烏青,心疼地直掉眼淚。
眼淚滴落在孫大棒的身上,孫大棒煩躁吼道:“哭啥哭,老子沒死!”
呂氏連忙擦了眼淚,然後給他上藥。
蔣紹回家見窗戶裏沒了燈火,房間黑漆漆的,舉起想要敲門的手到底沒落下去。
算了,芸娘都睡着了,別吵醒了她。
只是躺下之後,蔣紹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重生以來,芸娘第一次這麼生氣。
就算是他當時睜開眼看到她就掐她脖子,想掐死她,她也沒跟他生氣。
而是每天都精心照顧他。
他心裏清楚,自己能恢復這麼快,除了內功的作用,跟芸娘無微不至的照顧脫不了干係。
他們一家人從平城逃離的時候,一路上芸娘就用她單薄的肩膀拉着板兒車,腳底磨了好多血泡出來,但她都一聲不吭。
忍着。
說話的時候還笑盈盈的。
從未喊過疼,也從未拉過臉。
蔣紹輾轉難眠,孫芸心裏也悶悶地睡不着。
“哎,你要是個男孩兒,說不定你爸爸媽媽就不會離婚!”
“你爸爸的家產將來是你弟弟的,跟你沒關係,他最多就是不缺你錢花,但是你也不能太過分。”
“你繼父有他自己的兒子,看在你媽的面子上給你點兒錢花就不錯了,你可沒資格繼承遺產。”
被她埋在心底深處的記憶被翻了出來,這些話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可沒少從她那些所謂的親戚長輩嘴裏聽見。
自始至終,只有管家爺爺把她當個寶。
親戚們還試圖遊說她防着管家爺爺,說管家爺爺是收錢辦事兒,對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愛護。
他們這般貶低管家爺爺,就是試圖想取代管家爺爺的位置。
畢竟她的便宜父母在打錢這件事上還是很大方。
這種大方是相對於普通人的,真跟她的同父異母,或是同母異父的弟弟比起來,這些錢真是不夠看。
終其原因,就因爲她是女孩子。
小時候她會難過傷心,後來就不存奢望了。
不是不在乎,而是把傷痛埋藏起來,遮掩起來,她忽略它們,但它們並沒有消失,而是一直存在的。
再後來念大學的時候,遇到過比她更慘的女同學,明明高中成績是第一的,考上的也是名校,但父母收了別人五十萬的彩禮,要將她嫁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瘸子。
這個瘸子還愛酗酒,酗酒就打老婆,第一個老婆就被他打得跳了河。
爲了讓她嫁人,父母將她綁起來關進柴房,最終還是學校的老師帶着縣裏的領導和j察們來到鄉下,把她解救了出來。
她是縣狀元,也是市狀元,故而老師和校長都很關注她,縣裏也重視她。
但凡她的成績差一些,沒人關注,那當時她的命運就……
令人寒心的是,這五十萬彩禮,三十萬拿出來給她的弟弟在小縣城買房買車,二十萬作爲彩禮給他弟弟說媳婦。
她同學被解救出去的時候,這筆錢都已經被花得乾乾淨淨。
男方那邊鬧着要退錢,女孩兒的父母拿不出來,當着女孩兒的面兒尋死,女孩兒沒法子,只能求領導幫忙,貸款五十萬,還了這筆錢。
她爲了還賬,放棄了去最高學府,而是選擇給她獎學金最高的學校。
但即便這樣,這筆賬也像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一有空就去打工掙錢還債。
有同學說她不該那般傻背下那筆債務,可孫芸理解她,她當時只是想盡快擺脫那個家,儘快去學校報到,且如果不答應,他們就能跟着學校去沒日沒夜地糾纏她……
想想都令人窒息。
可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便是現代也是層出不窮,在那些重男輕女的家庭裏,女孩兒本身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