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沒散開，好些人跟去想看熱鬧，但被牛捕頭抽刀給嚇唬回來了。
孫芸往回走，鄰里們都在勸她安慰她。
等孫芸歸家之後，大家夥兒又變了口風，說這娶媳婦就不能娶太好看的，娶太好看的招禍！
妖妖調調的，可不招男人咋的！
家門不幸！
有這樣的女人何愁不敗家！
孫芸可不管這些流言蜚語，但是雨天很不高興，他潛伏在人羣中聽了一嘴，內心就叫囂着，要把那些胡言亂語的人舌頭全部拔掉！
這麼想的，回去他就這麼問了：“要我去把他們的舌頭全部拔掉麼？”
孫芸愣了一下，她着實沒想到雨天會這麼問。
“那得拔多少人啊，今晚肯定全城的人都會議論，把他們的舌頭全部拔掉你不得累死啊？”
“再說了，只要我自己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就跟我沒關係！”
“我又不少塊兒肉！”
“做人啊，得多在乎自己，在乎別人幹啥？我自己的人生，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人，是爲自己而活！”
爲自己而活？
雨天沉默片刻又問：“那孩子們和丈夫呢？”
孫芸搖頭：“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人生！或許這個世間的女人大部分都是爲了丈夫和兒女而活，但我不是！
我出於感情對他們好，但不代表我的人生自由他們！”
雨天若有所覺，他望向孫芸：“故而你才堅持讓旁人稱呼你爲孫大夫，因爲孫大夫是你自己，而蔣太太只是蔣紹的妻子，孩子們的母親！”
孫芸笑了：“嗯！”
“雖然在這個世上大夫的地位不高，但我還是願意是孫大夫！
其實吧，地位這個東西怎麼說呢。
士農工商，這是士大夫們劃定的階級。
可真是這樣的麼？
那黃德貴是商人，但他卻凌駕於大多數人之上，作惡多端偏還沒人敢得罪他。
爲何？
因爲他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還因爲他有靠山，這個靠山可以讓他借用權利！
說到底，身份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錢，有沒有權。
有錢有權，哪怕是最底層的商，真正的社會地位卻是很高的！
你看那些沒日沒夜埋頭苦幹的農人，照着階級排序，他們是排在第二的。
可實際情況呢？
他們喫不飽，穿不暖，受盡了欺壓，他們的實際社會地位是在最底層的！”
“我是大夫，大夫這個身份在很多人看來上不得檯面，但是隻要醫術好，他們再看不上我，也得求着我治病！”
“到最後，我可以憑着自己的本事受到世人的尊重。”
雨天頷首：“我懂了！”
隨後，他衝着孫芸鞠躬一拜，姿勢十分標準。
這番話打動了他。
也讓他重新認識了自己的恩人。
這一拜，不是感恩，是尊重！
孫芸讓他整得有點懵，不過雨天行完禮就跟她說起了正事兒，他這一天的收穫。
一大木頭匣子的證據。
“你太厲害了，才一天時間，就拿到這麼多的口供！”
雨天淡淡地道：“一個硬骨頭都沒有！”
他抓了一些皇家和蕭家的管事，挨個兒用刑。
他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但是滿腦子用之不盡的刑訊法子，可惜，這幫人不讓他挨個兒試。
孫芸在燈下看供詞，越看越覺得黃德貴死得太便宜了。
看完之後她有些擔心地問雨天：“證詞是真的麼？他們會不會糊弄你？”
“還有，會不會打草驚蛇，他們會不會回頭就告訴自己的主子？”
雨天篤定地道：“他們不敢！”
“他們給了供詞，就相當於背叛，跟主子說了只會死路一條！”
孫芸放心了。
暗自感嘆，大黃大黑果然是福氣狗，瞅瞅，帶她找到的人這是什麼神仙？
失去記憶，本事還一大堆！
“我打算明日就去找苦主！”
“小樹林我去了，有兩具焦黑的屍體，其中一具屍體的特徵跟黃德貴吻合……”
孫芸一臉震驚：“他……他真的遭天譴了？”
雨天頷首。
孫芸感嘆：“所以這個人啊，可不能幹壞事兒，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她揹着手走了，雨天竟從她的背影裏看出一絲高深莫測。
難道……
沒有什麼難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黃家。
客廳裏擺着一具焦黑的屍體，院兒裏也擺着一具焦黑的屍體。
哭聲一片。
沒想到竟真的是被雷劈死了。
黃太太哭夠了，就把萬貴喊來問情況，萬貴又說了一遍，咬死孫芸就是妖孽。
他是好不容易纔逃回來報信兒的。
黃太太當然不信萬貴的說辭。
但眼下她覺得孫芸必須是妖孽，這樣才能挽回黃家的名聲。
不然頂着一個被雷劈死的爹，以後她的兒女別想說到好親事。
他們一家人，將淪爲整個縣城的笑柄。
黃太太連夜去了蕭家。
蕭縣丞和他婆娘早就聽了牛捕頭的話，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黃太太看到兩人，直接就跪在地上：“姐姐，姐夫，這次你們一定要幫我啊！”
“不然以後我和孩子們真的是沒臉再活下去了！”
蕭太太連忙去將自己的妹妹攙扶起來，拉她去一旁坐了：“你別這樣，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啥事兒就說。”
“能幫的我肯定幫你！”
蕭縣丞也道：“事已至此，光哭是沒有用的，你說吧，這事兒要我如何幫你？”
黃太太拿帕子拭淚，目光發狠地道:“姐夫，那孫氏只能是妖孽，我們當家的被妖孽矇蔽，拐去樹林被他吸乾了血，掏了心臟……”
“不然這天譴之說影響的可不止是黃家，姐夫你也會被牽連的！”
畢竟黃德貴是蕭縣丞手裏的刀，他乾的好多髒事兒都是黃德貴出手代勞的。
這個時代的人是十分敬畏鬼神之說的，蕭縣丞其實心裏也很是發怵。
牛捕頭跟他說來着，人家孫氏根本就沒離開過，沒去過小樹林。
且雷電是神力……
“可你想過沒有？若真是天譴，本官又繼續向孫氏下手，下一個遭天譴的會不會是本官？
這個因果姨妹你是想讓本官來承擔？”
一口一個‘本官’，這是刻意在跟黃太太拉開距離。
說明蕭縣丞生氣了。
蕭太太看着自己的妹妹，眼底浮現出複雜之色，姐妹感情再好，她也不敢拿自己一家子冒險。
丈夫說得對，這件事他不是不能做，但是敢做麼？
因果誰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