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做文書頂天了混個八品,想再高就不行了,想庇佑子孫家族就不行了。
“娘,我不想做文書,我想當兵,我想建功立業!”
“這個機會讓給二哥吧。”
“我學過騎射,我的騎射功夫還不錯,我聽說蔣將軍手下有騎兵營,如果有機會,我想去蔣將軍手下的騎兵營!”
有機會,魏太太當然不想自己的兒子上前線拼命去,而且兒子嘴巴硬,可心裏是害怕的。
他捏着被子的手都在抖,可見這一遭真的上了戰場,還是把他嚇壞了。
能嚇不壞麼,一起出去一萬人,結果就回來一千人。
有些是跟他平日裏一起訓練,一起說說笑笑喫喫喝喝的人。
魏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吧,你安心去做文書,你二哥我也會想法子,讓他不去前線。”
“到時候再想想法子,讓你們能重新科舉。”
“科舉出來做文官,可比做武官高一篾片。”
魏翔還是太單純了,被魏太太幾句話就哄了過去,他頓時露出喜色:“真的?”
魏太太笑着頷首:“真的!”
“爲娘還能騙你不成?”先哄着再說,往後的變數太多了,她可太有藉口搪塞過去。
魏翔高興極了。
“你好好養病,等娘回來!”說完,魏太太給了他一把鑰匙:“娘屋裏大紅箱子的鑰匙,地契,下人們的賣身契,還有一些銀兩都在裏面,另外大宗的財物被娘藏在郊區莊子的地窖裏,京城也有一批財物……
娘跟你說這些的意思是,咱們家不差錢,孃的嫁妝大部分都保住了。
你在家別捨不得喫用。”
去旭川府有危險,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兒子也不至於不知道她的錢財在何處。
不過魏太太知道自己兒子太過於重兄弟情,就叮囑道:“你也知道,魏家傷我至深,我用嫁妝補貼着讓魏家人能穩穩當當來到平城,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你父親但凡有點良心,都應該在大禍臨頭的時候跟我和離,可他偏要拖着我一起死!
在你眼裏,你二哥他們是你的親兄弟,可是在我這裏,他們不是我生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你將來掙到錢了,想怎麼幫扶兄弟是你的事情,但是,不要用我的嫁妝去補貼魏家人!
你若這般做,無疑是在用刀子剜我的心!
而且我的嫁妝,將來有一半是要給你妹妹的,你可知曉?”
這番話把魏翔說得無比羞愧,他是個善良的人,也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同時還是個比較有骨氣的人。
親孃這番話一點錯都沒有,魏家是他的責任,不是孃的責任。
於是他爽快地答應下來,又問魏太太:“娘,您要去哪兒?”
魏太太輕描淡寫道:“去幫蔣夫人一些忙,你也知道,娘想走蔣將軍的路子……娘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打理庶務也是一把好手,去給蔣夫人做管事綽綽有餘!”
這都是爲了他!
爲了他曾經的侯夫人甘願去給人伏低做小當管事,魏翔哪兒還敢不聽親孃的話?
媽寶男新鮮出爐!
爲了安魏翔的心,魏太太再度跟他保證:“魏珝救了你的命,我不會虧待他,一切等我回來再安排!”
“你對他一如既往就行了。”
“你欠下的,娘替你還,不會讓你將人情背在背上一輩子!”
魏翔更爲感動,不由得抱着魏太太的胳膊拿臉蹭了蹭:“娘……”
……
旭川府。
慕容景和林寶兒都被孫芸給救了下來,雨天趕到的時候,孫芸正在給慕容景扎針。
雨天被帶到病房,孫芸看到帶着面衣穿着罩衣的雨天笑了起來:“你來了?先等我一下!”
“嗯!”雨天頷首,熟練地去淨手然後站在孫芸身邊幫她打下手。
“今天感覺怎麼樣?”孫芸給慕容景扎完針就問他。
慕容景忙道:“感覺好多了,多謝孫大夫!”說完他就看了眼跟在孫芸身邊那位氣質陰冷的美男子。
奇怪,他明明沒見過這個人,爲何感覺這般熟悉。
上次他就覺察出來了,但是上次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不過幾眼。
這一次倒是叫他有機會近距離打量。
“孫大夫,這位先生是……”他乘機打聽道。
孫芸笑道:“這是我幾個孩子的武藝師父,雨先生同時也在幫我的忙!”
她也不知道雨天的來歷啊!
更不可能跟一個敵國王爺說雨天受傷失憶的事情。
慕容景見問不出什麼來,也就沒有繼續,孫芸帶着雨天走的時候,他看着雨天的背影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雨天走在孫芸的身後,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頭掃了慕容景一眼,這沒有溫度的冷冷一瞥,然慕容景渾身的汗毛瞬間倒立起來。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從小到大,只有一人給過他這種感覺。
那就是燕林!
年少無知的時候,爲了練膽兒,他曾經偷偷僞裝成獄卒溜進過詔獄。
在詔獄,他親眼見識了雨林折磨犯人的手段,差點兒沒把他給吐死!
後來燕林也就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他,就命人將他趕出詔獄,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雨林洞悉,甚至他是故意讓自己看那場慘無人道的審訊。
把曾經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敢在朝堂上公然辱罵父皇的國公爺折磨得體無完膚,哭求着讓雨林放過他,雨林想讓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乖得不得了,只求一個痛快。
慕容景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冰涼的眼神,在那個眼神中,他便是個尊貴的皇子,也如螻蟻。
“啪!”慕容景給了自己一巴掌,他嘟囔:“不可能,雨林早死了!不可能是雨林!”
“況且他們的長相根本就不一樣。”
“就是氣質比較像,你可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小心根兒咚咚咚地跳,理智告訴他這根本就是兩個人,但自覺在他的腦袋裏狂吼:是燕林!就是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