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有身孕,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
說完,就擡步進院子,蕭姨娘連忙跟上,男人走得快,她追了幾步就有點氣喘吁吁。
心說這男人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女人,她都懷孕了也不遷就一下她。
但她是個妾,還得爭寵,跟在男人身邊伺候的也不止她一個妾,而且還有通房丫頭呢!
就不能太過計較。
“東西呢?”
屋裏傳來男人詢問的聲音,蕭姨娘連忙追進去問:“爺說的什麼東西?”
陳行遠道:“你從正房拿走的東西,別說你都喫完了啊!”
他上下打量蕭姨娘,這女人胃口細得很,不可能一氣喫完。
不是他捨不得給孕婦喫,嫂子送來的東西他總得過一眼吧。
蕭姨娘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就溫柔地笑着說:“爺說的是那幾個不起眼的罐子和一小筐桃兒?”
陳行遠點頭。
蕭姨娘在侍女的攙扶下坐下,她給陳行遠倒茶:“這些東西啊,我以爲爺說的什麼呢!”將茶水奉到陳行遠的手邊,蕭姨娘就摸着肚子道:“這不孩子的姥姥姥爺還有舅舅們大病初癒,嘴裏沒味兒,我嚐了嚐那桃兒的味道還行,就命人給孃家送去了。”
陳行遠冷了眼眸:“一個沒留?”
蕭姨娘被他的語氣冷到了,她紅了眼眶:“爺這是在怪罪妾身?”
“不過是幾個桃兒和幾個罐子,也值得爺跟妾身置氣?”
“孩子的舅家……”
陳行遠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指着蕭姨娘道:“他們算個屁的舅家,我陳行遠的孩兒,姥爺是太常寺卿,舅舅是國子監五經博士……”
“孩子尚未出身,你就再給他拉低身份,我看你是糊塗透頂!”
說完陳行遠拂袖而去。
蕭姨娘白了臉,她恃孕而嬌,仗着自己懷孕了沒少作妖,但陳行遠都沒放在心上。
她平日裏拿了什麼東西,陳行遠不過是問一嘴就算了,有時候問都不問。
這麼這次發這麼大的火?
明明是不知道哪個破落戶送來的一點兒果子,他竟然……
還如此貶低她的孃家!
“爺……”
陳行遠一去不返,蕭姨娘捂着肚子嚷嚷肚子疼:“快去追爺,就說我肚子疼!”
丫鬟連忙跑去追陳行遠,快追上的時候就喊:“爺,姨娘肚子疼,您去看看她吧。”
陳行遠停下腳步,他轉頭呵斥丫鬟:“肚子疼就找大夫,找老子她的肚子就不疼了?”
“你回去告訴她,要是她沒本事保住這一胎,那就收拾鋪蓋捲兒滾回孃家去!”
丫鬟被陳行遠嚇着了,只好回去如實稟報,蕭姨娘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抽走,整個人都往地上滑。
陳行遠帶着人策馬直奔蕭家,進了蕭家就見蕭家人圍着桌子再喫黃桃。
桌上擺着的幾個陶罐是空的。
牆邊放着一個小框,框裏就剩下兩顆桃了。
“女婿來了!”
“快請坐!”
“老大媳婦快去給女婿倒茶……”
“妹夫,今晚咱們倆好好喝一杯,我這就去買酒菜……”
蕭姨娘的老孃連忙起身去招呼陳行遠,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滿臉堆笑地迎過來。
蕭家人全嚇着了。
陳行遠冷聲道:“誰給你們的臉?”
“好叫你們知道,蕭氏是老子買的,賣身契在老子手上,你們敢跟蕭氏裏應外合偷盜府裏的東西……來人,把人捆了送衙門去!”
蕭家人一下子就嚇得魂兒都沒了,紛紛跪地求饒:“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將軍,您就看在小的妹妹的面兒上,饒了小的們吧!”
“這些東西是妹妹說將軍賞賜給小的們的,不是小的們偷的啊!”
“將軍,您就看在妹妹肚子裏的孩子的份兒上,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不敢要將軍府的東西了!”
陳行遠指着裝水蜜桃的框子道:“帶走!”
“是!”他的人連忙去把筐子拿了,跟在陳行遠身後。
“再有下次,老子定不輕饒!”陳行遠踹了了一腳蕭老大,揚長而去。
不是他小氣,是他娘常常在他們耳邊叨叨,妻妾有別,陳家不允許寵妾滅妻,也不允許妾沒有規矩。
所以陳家的妾只能是買來的人,賣身契要捏在妻子的手上。
妾寵一寵沒關係,但萬不能養大了心思,將來難免後宅不平靜。
將門之家,基本都是要納妾的,爲的就是開枝散葉,還有就是照顧上戰場拼死殺敵的男人。
而嫡子和正妻是要留在京城,沒有皇帝的允許,都是不能跟去邊關的。
說得好聽是留在京城享福,免得去邊關危險,事實上就是皇帝手中的人質。
陳行遠在邊關,也是陳家的兒子差不多都在戰場上死光了,且他的嫡子在京城呢,故而皇帝纔會放心讓陳家父子給他守衛邊關。
當然,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爲這是孫芸給他的東西,一個妾敢不問自取,還啥也不給他留全送回了孃家。
陳行遠走了,蕭家人都嚇癱了,一個個地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蕭大抱着肚子抱怨:“這就是妹妹說的她在陳家受寵?就是這麼受寵的?”
蕭老太太使勁兒哭,蕭老頭兒也躺在地上哼哼。
原以爲他們在瘟疫中活了下來,靠着女兒後福必然不少,卻不知女婿……喔不,陳將軍竟這般不給蕭家顏面。
陳行遠回到家之後,將院裏的下人全喊了來,一時間跪倒一片。
香嵐拿帕子抹淚:“不如爺把我們都打死吧,打死了倒也清靜!”
香蕊也哭道:“爺只怪我們不守好院子,爺的東西隨意讓人拿走,可爺也不想想,蕭姨娘捂着個肚子,不隨她的意她就說肚子疼,我們敢攔着麼?”
“再說了,爺吩咐過的不能進人的地方,我們是死死守着的,誰也不讓進。”
香嵐:“以前這正房裏擺着的瓜啊果啊什麼的,蕭姨娘每每來拿走,爺回來就問了一聲兒,也不說不讓拿,這會子倒是拿着咱們來撒氣!”
這兩個通房丫頭是親孃給的,跟陳行遠的情分不同,也是她們的肚子不爭氣,但凡肚子爭氣點兒早就是妾了,哪兒還有蕭姨娘什麼事兒。
故而兩人這般一說,把陳行遠也懟得沒話說,東西沒喫到,還惹一肚子氣,最終只能發脾氣跺腳道:“往後我這正院兒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院裏的東西誰也不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