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非常清晰。
當紗布一層層地拆下，臉上的遮擋物越來越少，燕王激動得心都蹦躂到嗓子眼兒了。
然後，他在鏡子裏看到一張有些陌生，但是看久了也挺熟悉的臉。
沒有紅扯扯的坑坑包包，是一張正常的臉！
燕王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顫抖着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臉，可是又不敢，怕輕輕一碰這張臉皮就會掉落下來。
可下一瞬，他的臉上就多了一雙手。
這雙手毫不留情在他臉上揉搓，把燕王的臉揉搓得變了形，燕王巨想罵人，然而搓臉這個是他的親爹。
是他的皇帝老子！
皇帝老子光揉搓還不夠，還狠狠地捏着他的臉使勁兒扯！
“還真是扯不下來，不是人皮面具！”皇帝把燕王的臉都揉搓得紅透了，這才放手並且感嘆道。
“雖然有點醜，但也不是不能見人，朕又多了一個繼承候選人！”
魏王心裏一個咯噔，聽聽，聽聽，他說什麼來着？
老六果然是專門克他的！
明明已經到口袋的東西了，這會兒又多了一個老六來搶！
魏王滿懷心塞和悲憤，臉上強扯一個笑容拍着燕王的肩膀道：“恭喜你啊，老六，以後你終於不用再戴面具了！”
嗷！
心口痛！
魏王有多痛苦，燕王就有多開心！
他激動地掉眼淚，堂堂王爺像個小姑娘似的捧着自己的臉，望着皇帝：“父皇……兒臣可以見人了！兒臣終於不用再戴面具了！”
黃金做的面具雖然精美絕倫，可是不透氣，戴着憋屈得很啊！
能當正常人，誰不想當正常人？
“嗯，以後安心辦差，父皇看好你！”皇帝拍了拍燕王的肩膀，仿若給他加了千斤重的擔子，再給他委以重任。
燕王認爲他讀懂了皇帝老子的意思，在他和三哥之間，皇帝更願意選擇他當儲君。
“多謝父皇，兒臣一定努力辦差，不讓父皇失望！”
皇帝笑着頷首，他指着燕王臉上的幾道疤痕問孫芸：“慧夫人，老六臉上的疤痕是怎麼回事兒？”
孫芸扯了一張紙撕碎，然後選了幾張碎掉的紙張剪吧剪吧拼在一起：“回陛下的話，燕王殿下臉上的皮膚是從他的大腿，腚等地方取下來移植到他的臉上，所以那些疤痕就是拼接的痕跡。”
“以後燕王殿下多抹點祛疤膏，後頭痕跡會越來越淡。”
“聽聞太醫院有雪肌膏祛疤的效果極好，燕王殿下可以每天早晚洗淨了臉之後抹點，再避免曬太陽……”
燕王認真記下。
皇帝又問：“慧夫人爲何不取一整塊皮膚直接移植，這樣的話疤痕也會更少一些。”
孫芸搖頭道：“一次性取的皮膚太大，病人容易感染並死掉！”
“取不同地方小塊兒的皮膚，有利於取皮的地方癒合。”
“陛下，要臉的同時，還得先要命纔行！”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皇帝又問：“那就是說，沒有人能通過這樣的手術換一張完美的臉？”
孫芸道：“別的大夫有沒有這個本事臣婦不知道，但是臣婦沒有這個本事！”
“一個人的面相，取決於他的骨相，比如燕王，他的骨頭決定了臉形，除非將他的骨頭和臉上的肌肉削削減減，不然便是植皮，那也能看出他原來的相貌。”
“陛下，削骨削肉是要命的。”
“再說，拼接皮膚也會留下疤痕，如果幻想植皮來換一張臉，最大的可能不是換臉，而是得不償失。”
皇帝接着問：“那……如果是用別人的皮呢？從別人的臉上把麪皮剝下來換到另一張臉上……”
孫芸笑了笑：“那是不行的，不是一個人的皮肉，換了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死掉！”
“身體很聰明，認識自己的東西。別人的東西企圖長在自己的血肉上，它是不會接納的，身體不接納，就不會給新皮供給養分，新皮不會存活，反倒是會潰爛。
孫芸的解釋讓皇帝無話可說，在打消一些戒備的同時還有點小失望。
跟着孫芸的雨天看完孫芸忽悠皇帝父子的全過程，心裏泛起一絲絲的甜，和一絲絲的暖。
纔不是這樣呢！
孫大夫也給他做了手術。
但是他變了容貌。
他還很好看！
所以。
他是唯一。
就很美！
皇帝來了，他發話讓燕王和魏王離開國公府，兩人不敢不聽，只能跟着皇帝走。
“後續的治療養護可以交給太醫院，太醫們在這方面可是比臣婦厲害多了！”將人送到大門口，孫芸就對燕王道。
跟來的太醫們也震驚於孫芸這手醫術，心癢癢得很。
孫芸笑道：“您幾位要是有空，歡迎來醫館坐坐，咱們也好交流交流醫術。”
不等太醫們開口，皇帝就發話了：“這是好事，魯院正，回頭你去排個班，太醫院的太醫每月固定到慧夫人的醫館坐診一天……兩天也行，可以減少一個值守後宮的太醫。”
反正他身邊不缺太醫就行了，至於後宮，少個把個太醫值守也沒啥。
孫芸乘機對皇帝道：“陛下，臣婦倒是有個想法，宮中每年都會放年紀大的宮女出宮，倒是可以問問她們願不願意來跟臣婦學醫，也不用學多了，就學些婦人的病症，以及一些常見的病證，到時候可以把學成的她們歸入太醫院，專門負責後宮值守。”
“您看這法子可行不可行？”
“若是不合宮中規矩，臣婦還是想請陛下的人幫忙問一問，若有人願意學醫，臣婦還是願意教，這樣她們學好之後，可以給百姓們看病，惠及大周百姓，也是陛下的功德。”
皇帝道：“慧夫人的主意很好，郭淮，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
“讓她們跟着慧夫人學，宮裏擇優留下，其餘的可以自行在民間行醫。”
郭淮：“是！陛下！”
孫芸：“不過是不是能留她們學下去，還得考覈，若是實在沒有天賦的，臣婦還是要請退的，畢竟行醫開不得玩笑，庸醫治病要的不是錢，是命！”
皇帝：“合該如此，郭淮，你要記着，把規矩跟宮女們說清楚。”
郭淮應下。
孫芸屈膝：“臣婦謝陛下隆恩！”
皇帝帶走了兩個兒砸，國公府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少。
回到宮裏之後，皇帝找來他的死士頭子，命他挑選一幫死囚去做換臉實驗。
除了太醫院，皇帝私下還養着一幫子江湖大夫。
這頭郭淮找來幾個女官，將孫芸的意思講給女官聽，女官們都很高興，技多不壓身啊！
特別是她們這種在宮裏伺候貴人的，就算是放出去，多半也是被各大貴族府邸聘請回去教導女孩兒。
嫁人的也有，但不多。
畢竟放出去都二十五了，這個年歲嫁人，基本是給人當填房，做繼母。
女官們把到了年紀附和放出宮的宮女集合在一起，宣佈了這個消息。
宮女們都知道慧夫人是神醫，能斷肢再接，大部分人都很崇拜慧夫人。
加上瀘西郡主的事兒，京城沒人敢明着看不起慧夫人，陛下親自給的封號，親自誇獎過的夫人誰敢明着看不起？
而且陛下此舉，是不是也支持慧夫人這樣的女子？
在宮裏混的人想法總是會多幾層。
但無論她們從哪個方面去想，都覺得不能失去這個機會，於是紛紛報名。
女官提醒報名的：“慧夫人會考覈你們，若是沒有天賦的會被退掉，你們既想去，去了就要好好學。”
宮女們紛紛應是。
都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不能被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