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裴寂就看到秦虎在自己的箱子裏翻騰了一會兒,最後拿了兩個包袱出來,一面說道:“先生,這是你裴鈺姑姑讓我給你帶來的,她知道我途徑晉陽,特地囑咐我一定要來看看你,說畢竟都是咱自家人,以後我在這邊有啥事兒,你還能幫襯幫襯。”
秦虎自顧自的解開包袱,嘻嘻哈哈的說:“我看你這個小姑姑倒也真是個八面玲瓏,知道我在河東無依無靠的,特地收買你呢。”
“你看有好幾套衣服,還有女人穿的,說是給你夫人女兒的,聽說你家有個女兒,還有幾件首飾呢。”
“還有茶葉,香粉什麼的。”
秦虎知道裴寂的自尊心脆弱,生怕說錯了什麼話,讓他誤會自己扶貧炫富,反而讓他恨死自己,所以想一句說一句。
其實他真沒有那個意思,他是個很自信的人,用不着靠着明裏暗裏的踩人,來讓自己看起來高一截。
“這,這怎麼好意思?”
裴寂一看,那些東西都很貴重,普通一套衣服,只怕也要幾百兩銀子,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那有啥不好意思,這可是姑姑送給侄子的,嘻嘻,我又不求你辦事兒,你怕什麼,朝廷都管不着。”秦虎打趣的說。
很多年了,裴寂很少從世家大族嘴裏聽到人話,他都習慣了,反而秦虎這樣子跟他講話,他太不習慣。
從見到秦虎的第一面起,秦虎對他交淺言深,他並沒有什麼感動,反而覺得秦虎是個很奇怪的人,說重一點就是腦子有病。
他沒有受虐狂,只是習慣了裝x的嘴臉,反而覺得秦虎不合時宜。
但無論如何,秦虎這樣的做派,仍然讓他感覺很舒服,他不知不覺得就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姑姑和姑父了。”
其實他根本沒見過裴鈺。
見裴寂低着頭若有所思,秦虎就等着,可是冷場了半天,他仍然不開口,秦虎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於是他信馬由繮的說:“其實我對養馬的事情並不精通,但這世上的事情,只要肯學,沒什麼學不會的,您說是不是?”
“哦。”裴寂自語般的說:“您和傳說中不一樣……”
“什麼?”
裴寂警醒般的擡起頭來:“沒,沒什麼,只,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跟姑父說,還請姑父不要見怪。”
“那有啥,說唄,反正我也不一定辦的了。”秦虎攤開雙手,嘻嘻哈哈的說:“我現在這處境你還不知道嘛,咱自家人我才說,我已經大不如前了。”
“我知道。”裴寂深深嘆息:“小姑父不用着急,您一定有東山再起的日子。”
“那你就說吧,能辦的我一定辦!”
裴寂沉思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我有一個朋友,他因爲一件案子,現在被關押在晉陽的大牢裏,他真的很冤枉,小姑父能不能想想辦法,把他放出來。”
“不是!”裴寂有些激動地說:“他什麼也沒做,他只是被一件案子牽連了而已,那個案子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哦,那就好辦了。”秦虎笑了笑說:“我給刑部那邊說一聲就行了,就算刑部不批,等報到大理寺,那也是咱的地盤,照樣給他駁回來,這都不是事兒。”
“刑部肯定不批,大理寺也不敢駁回來!”裴寂唉聲嘆氣。
“瞧不起你小姑父?”
秦虎心想,這不可能啊,憑他的權勢,要是連這點事兒都辦不成,那真不如回家賣紅薯了,裴寂未免太小看他了。
“不是,小侄死也不敢,小侄,哎,只是這件案子……”
“不可能,什麼案子這麼大,連我都擺不平?”秦虎突然瞪着眼珠子喊道:“他不會是牽扯進楊玄感的案子吧?”
“正是!”
“臥槽。”秦虎差點坐地上:“你膽子也太大了吧,什麼事兒你都敢沾,你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你死的比他快。”
“你知道皇上多恨楊玄感嗎?”
“沒有天大的難事兒,我也不會來求小姑父了。”裴寂突然站起來跪在地上:“這個人是我平生摯友,朝廷中能說上話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小姑父如果不幫忙,他這輩子也別想出來了。”
“對呀,他怎麼沒死呢?”秦虎有些納悶了。
“哎,說起來也真是冤孽呀。”裴寂說:“他就是跟楊玄感認識而已,真的就是僅此而已。”
“當時主抓這個案子的樊子蓋是要殺他全家的,可刑部尚書骨儀則認爲,朝廷有議貴的制度,而且僅僅是認識楊某,就判了他終身監禁,這可是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法司覈准,皇上親自批的案子啊。”
“你先起來,我想想啊。”秦虎不相信裴寂的說法,他不可能是僅僅認識,認識楊玄感的人多了,不都沒抓嘛。
要不就是有人整他。
“哎呀,楊玄感這個案子太敏感了,我不敢跟皇上說呀,誰也不敢提呀。”秦虎差點沒哭了:“你還是別管了,這個事兒太燙手了。”
“小姑父真的不肯幫忙嗎?”裴寂嘆道:“那就算了。”
“你,等會兒,你帶我去跟他見一面,這個事兒不能蠻幹,我跟他談談,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拐點,實在不行,我幫你劫獄,怎麼樣?”
秦虎都在心裏給自己豎拇指,聽裴寂的意思,這人是個小人物,如果在監獄裏丟了,上邊一百年也不會知道,而李遠更不可能往上報,隨便找個人代替一下就完了,誰讓這是亂世呢。
國家大事兒都管不過來,誰管他呀。
但你就是不能在皇上面前提楊玄感,不然,那人死的更快,沒準還是個凌遲,反而是害了人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