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來往於雁門,隴右,跟胡人做交易,所以做派很是粗獷,屋子裏還鋪着地毯,點着盛大的火堆。
他們本來就在這間土坯房子裏喝酒,屋子裏聚集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着什麼。
見王元慶進來了,霍三爺趕忙站起來:“王兄弟,你來了,快點過來喝酒。”他不認識李密,以爲他就是王元慶的小跟班呢。
王元慶趕忙走到一張長條桌子跟前,只見桌子上擺着大盆的牛羊肉,還有大碗的白酒,衆人喫的正歡。
王元慶見人多嘴雜,心裏頓時有些彆扭,這哪裏是談事兒的態度,也太不把他當回事兒了吧。
王元慶當下把禮物都放在地上,抱拳拱手說:“三爺,這不快過年了嘛,我過來串個門,祝三爺來年發大財,哈哈。”
“趕快入席,趕快入席。”
王元慶又指着李密說:“這是我的女婿。”
霍三爺這才擡起眼皮來看李密,淡淡的說:“那你也坐吧。”
他倆坐下來之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客套話,霍三爺並不怎麼熱情,而王元慶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和他私聊。
尷尬了半天之後,王元慶忽然說:“三爺,我這趟來呀,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單獨聊兩句。”
霍三爺當然知道他有別的事情,因爲他們平日裏根本就不走動,他是存心在這裏裝聾作啞的。因爲最近他從別人的耳朵裏聽說,王元慶在賣房子賣地,看來是財政方面出現了什麼問題,八成是跑來借錢的。
俗話說人要臉樹要皮,他擺出這樣的陣勢,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希望王元慶自覺自願的離開,雙方也避免一場尷尬,沒想到王元慶居然直接張嘴了。
這下子他不接招也不行了,他霍三爺在這座縣城裏外,都是豪爽的達人,絕不能落下小氣的名頭。
“那,那你們就先退下吧。”霍三爺的臉色頗爲不悅。
衆人都離開之後,王元慶躊躇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了,霍老三這個態度,實在拒人於千里之外。
李密當然看出霍老三不是做大事兒的人,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他繼續隱忍,並不開口。
王元慶突然把臉色沉了下來:“三爺,您是不是瞧不起兄弟呀,看您這個樣子,好像兄弟今天不該來。”
“呵呵,我沒有那個意思。”霍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說。
“好。”王元慶喝了口酒:“三爺,那我就直說了,你知道我這個女婿是什麼身份嗎?他就是蒲山公李密。”
霍老三的表情本來越發不屑,可是沒想到王元慶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頓時不屑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我王元慶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這整個淮陽郡誰不知道我的人品,再說,這種事情能拿來開玩笑嘛?”王元慶冷笑着說。
霍老三思考了半天,壓低聲音對李密說:“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見霍老三的態度有所鬆動,李密趕忙拱了拱手,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其中把自己美化的很好,說他有志向要弔民伐罪。
“那麼兩位來這裏的原因是——”霍老三來了興趣。
王元慶凝重的說:“實不相瞞,密公打算在此地起兵,奪取天下,只是現在缺少馬匹,不知道三爺可否解囊相助,事成之後,您就是開國功臣!”
“這——”
要是別人說這種話,霍老三根本不當一回事兒,想要做皇帝的人成千上萬,像這一代的王伯當,單雄信,周文舉,李公逸,不全都拉虎皮扯大旗造反了嘛。
可結果怎麼樣,根本成不了氣候,被官軍一打就打到山溝子裏去了,翟讓還好一點,天天在汴水上搶劫度日,連一座縣城都打不下來,做什麼皇帝夢呢。
不過說起來,這些人加起來兵力超過十萬,他們打不下縣城,官軍拿他們也沒辦法,屢次都吃了敗仗。
可是李密不一樣,以上所說的那些人,全都是大老粗,而且沒有任何影響力,跟他可沒法比。
“蒲山公天下奇才,世代公卿,天下人皆仰望之,只要他振臂一呼,就能像楊玄感一樣,迅速的集結幾十萬人馬,大虞朝的城池也會爭着歸附,中原地區唾手可得,如此良機,三爺千萬不要錯過啊。”
王元慶的一番蠱惑,加上李密的氣度談吐,果然把霍老三給忽悠住了,他猶豫了半天之後,居然答應了。
“我可以給你們戰馬200匹,手頭上也就這麼多,但是我可不參與你們的叛亂,這一點咱們提前說清楚。”霍老三嘆了口氣說:“我家裏有老婆孩子,我年紀也不小了,就圖個穩妥,希望密公見諒。”
李密心裏鄙視,暗想,這廝又想升官發財,又想萬無一失,可造反是需要不顧一切的,世上哪有這麼兩全其美的事兒。
“好,多謝三爺了。”沒有達到心理價位,但有總好過沒有,王元慶趕忙道謝,而後又說道:“三爺,還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說。”
“聽說你有個親戚叫做王伯當,此人現在已經有了幾千人馬,而且距離我們很近,可否請您介紹認識一下?”
霍老三呵呵一笑:“那沒問題,伯當是我的遠房表親,等過了年,我派人給他送個信,你們見一面也就是了。”
“再次多謝。”這就等於是有了外援,再不是孤軍作戰了,王元慶和李密當下站起來,一起敬霍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