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覽去跟宇文智及辭行這件事情，本就是裴虔通的主意，他們以爲這件事情已經盡人皆知了，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楊壽本人，所以乾脆去試探一下朝廷高層的態度。
如果他們採取放任的態度，那逃跑的時候底氣就更足了。而他們也預料，宇文智及絕對不會把消息報告給楊壽。
因爲那樣會觸怒楊壽。
但他們也絕對沒有想到，宇文智及會找上門來。
這之前，他們聚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也沒猜出宇文智及來這裏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按理說他應該裝傻纔對。這樣明目張膽的找上門，難道就不怕事後被連累嗎？假如要舉報他們，那就更不應該自投羅網了。
難道是想跟着一起跑嗎？
司馬德堪見到宇文智及老臉還有點掛不住，趕忙說：“那啥，那個，啊，其實我個人無所謂，關鍵是手下的兄弟們思鄉心切，我這個當老大的不能只顧着自己的榮華富貴呀。你說對不對，宇文大人。”
宇文智及點了點頭：“將軍真是大仁大義。”
“那啥，也，也不是多麼大仁大義，反正我是仁至義盡了，我留在皇帝身邊，那肯定是榮華富貴的，但我不能只顧自己吧，我得爲兄弟們着想。所以宇文大人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司馬德堪最害怕就是宇文智及給他上政治課。
比如忠君愛國思想教育系列的課程。
宇文智及抿了抿嘴，一副真誠的表情：“我這趟來，不是攔着你們不讓走，我只是想說你們這樣走，根本回不到兩京。外面的情況，遠比你們想象中要複雜的多，叛軍都已經成了氣候，裝備很精良。一萬人太少了。”
“一萬人馬已經是極限了。”
宇文智及說道：“即便是僥倖的回到了兩京，你們接下來怎麼辦，落草爲寇，向李密投降，還是向秦虎，李遠投降？這些人會真心的接納你們嗎？一個不好，家回不去，還會死於別人屠刀之下。”
“那您的意思是？”
“你們這個計劃不成立。”宇文智及冷笑道：“我急着來見你，實在是不忍心看着你帶着一萬兄弟去送死啊。”
司馬德堪有些不悅起來：“我看出來了，宇文大人這次是來恐嚇我們的，你想讓我們留下繼續爲皇帝盡忠？”
“非也！”宇文智及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再說的明白一點，其實我也想回家，也想逃走，但我不能跟你們走，因爲你們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那照你說，非要五萬兵馬才能殺回長安是嘛？你也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司馬德堪一副看透了宇文智及的表情。
宇文智及忽然翹起嘴角一笑：“我告訴你司馬將軍，其實別說是五萬人馬，就算是你從江都帶回去十萬人馬，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看你夠不夠膽了。如果你司馬將軍真有膽量，我倒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
但也不敢完全相信。
讀書人的確點子多，但壞心眼兒也多呀，萬一宇文智及效忠昏君給他們挖個坑，他們可就全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說來聽聽。”
話說到這個份上，該打的鋪墊都打了，只能單刀直入了。
“好！”宇文智及說道：“皇上雖然無道，但是威望仍然還在，天下郡縣還有手握兵權的將軍，服從他的人還有很多，你們這樣逃亡，會成爲朝廷的通緝犯，到時候叛軍不容你們，官兵絞殺你們，你們腹背受敵，肯定死的比竇賢還慘。”
“現在上天已經拋棄了大虞朝，羣雄紛爭，逐鹿天下，誰的拳頭夠硬，誰就能稱霸一方。驍果軍是天下最具戰鬥力的兵馬，天下可以掌控他的只有兩個人，你和秦虎。你們與其冒險逃跑，還不如孤注一擲，改朝換代。”
“什麼？”
司馬德堪好懸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想過千萬種可能性，但唯獨沒有想到宇文智及會勸他謀反。
宇文智及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殺掉昏君，掌控十萬驍果軍，這是成就帝王霸業的第一步，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我，帝王？”司馬德堪連連搖頭，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他的威信不足以掌控那些驕兵悍將，他的能力不足以指揮一場大的戰役。總之一句話，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不認爲自己能夠擁有神器。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宇文智及說道。
“不不不，我不行，我無才無德，皇帝那是天上的人做的，至少要擁有一個好的出身，我不會有那種福氣。不過宇文大人的提議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我和兄弟們開個會研究一下，請大人稍等片刻。”
司馬德堪留了個心眼，他沒有放宇文智及回去，怕他陽奉陰違或者臨時改變主意，直接去皇宮告變。
硬生生的給他們戴上反賊的帽子。
這個世界亂了，爲了活命，人性可以卑劣到極點。
而宇文智及也並非一點也不害怕，萬一這些人研究決定，把他獻給皇帝表忠心，他可就慘了。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爲這些人早已對皇帝心如死灰了。
司馬德堪走了之後，宇文智及來回的在屋子裏踱步，雖然被出賣的機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仍然有可能發生。不過這個世上，一點風險不冒就做成的大事兒，也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司馬德堪才領着一大幫武將進來，宇文智及嚇了一跳，還以爲他們來割自己的人頭呢。
“多謝宇文大人指點迷津，我和兄弟們商量過了，他們全都贊成你的提議。”司馬德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