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凰啼山河 >第三章 七萬長衛軍
    葉芷綰看清是誰行禮之後又將雙手抱在胸前,滿臉自豪道:“見過表舅,是祖父帶我來的,近日北韓屢次來犯,祖父說要帶我上戰場作戰!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那幫寒地粗人!”

    趙啓一眼就識破了她的謊言,卻也沒有揭穿,“哈哈,芷綰你年齡尚小,又是女兒家,北韓人大多兇猛強壯,他們還善用野獸,你可不能上前與他們作戰啊。”

    這話葉芷綰聽了有些不服道:“我是女子又如何,表舅還沒還沒見過我上戰場又怎知我不能擊退敵人。若舅舅不信可以先試試我的身手!”說罷還揚起下頜向前走了幾步。

    趙啓搖頭笑了笑只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芷綰!不得放肆!”

    葉蒼身披一身鐵葉玄甲緩緩而來,前後各有一面銅面護心鏡,身形挺拔,發間雖有幾根銀絲但氣場絲毫不遜盛年之時。

    往那裏一站,自是不怒而威。

    “大將軍!”

    “祖,祖父。”葉芷綰聽到不遠處葉蒼的聲音頓時蔫得像只小貓,不敢再出聲。

    而葉蒼身後的葉深眉頭皺到一塊,面露急色上前一步走到葉芷綰身前:“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叫人省心,簡直膽大包天!一路偷摸跟來,還敢撒謊說是你祖父應允!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戰場!不是將軍府裏的練武場!在這種地方隨時都會死人!你今天見到的人第二天也許就是一具屍體了你懂嗎?”

    急得葉深五官都要擰到一起去了又轉向葉昭行大喊:“你啊你,你做她的貼身侍衛是不是就學會貼身了?做什麼都要順着她,她去死你也跟着她一塊去死嗎?啊?”

    葉昭行低頭不語。

    葉芷綰讓父親兇的不敢吱聲,只覺得鼻子泛酸。

    她一步一步挪向葉深用手拉住父親衣角委屈巴巴的道歉∶:“對不起,父親。女兒只是從小看到祖父與父親穿上鎧甲出征,心中便十分嚮往,欽佩長衛軍的英勇,想成爲和你們一樣的英雄,想爲大靖出一份力。“

    葉深冷靜下來像是陷入回憶:“咱們葉家世代習武,我經歷過至親死在自己面前,也見過太多因爲戰亂而喪失家園,活活餓死的平民百姓!自你落地那一刻,我只願你平安長大,芷綰,真的沒有什麼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說到這裏葉深低頭嘆息一聲,神色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隨後他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幼時你抓閹給我抓了一把短刀,長大後對女紅一竅不通,隔三差五的就外出打架,一條街的男子都要讓你揍了個遍。你祖父從小讓你習武是爲了保護自己而不是讓你去胡作非爲,你應該收斂些自己的脾性,學學京城那些世家貴女都是如何行事,要不然日後怎麼嫁與太子。先帝還在世時對你百般垂愛,要是他老人家早知大靖以後的國母是你這樣,恐會後悔當時過早定下了你與太子的婚約!趕緊給我回去,別在這裏給我添亂!“

    “哪有那麼誇張,我所揍之人都是他們活該,那些人要是好端端的不做惡事,我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去招惹他們。”葉芷綰小聲狡辯着。

    “你還敢頂嘴!現在我就差人把你送回去!”

    “哎呀,父親。我來都來了我不去作戰您讓我在一旁觀戰吧,求求您了。我絕不會給你們添亂。就這一次,好不好?戰事一停我定回去好好學習女紅,再不張揚行事,做一個溫柔賢惠的女子。我發誓說到做到!”

    葉芷綰趕緊嘟起嘴巴撒嬌,滿嘴胡說些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甚至還伸出了手指立誓。

    葉深剛要開口拒絕,身後的葉蒼突然緩緩開口道:“她想看就讓她看吧,你今日不滿足她,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就了了她這個心願吧。”

    葉芷綰聽到這話開心極了,直接蹦到祖父身邊挎着葉蒼的胳膊連連傻笑:“多謝祖父~就知道祖父最疼我了,嘻嘻。”

    葉蒼無奈一笑。

    葉深還想說些什麼,可葉蒼已擡腿離去。

    葉深急忙追上:“父親,你這是爲何?此地危險至極,您怎麼讓芷綰留下來了?”

    葉蒼背手向前走着,慢聲說道︰“我們將軍府裏的女子都不像尋常女子那般柔和,既是天生如此,又何必壓制她的天性。她的武功是我教出來的,而且她也不是個喫虧的主,還有昭行在她身邊,不會出事。再者,有些事情你讓她經歷了,興許對她來說也不是壞事....”

    葉芷綰終於得償所願,趙啓領着她在營地裏轉了一圈。

    一開始的葉芷綰逛得興致沖沖,一會看看兵器一會又摸摸戰馬。

    直到行至傷兵休息處時她才安靜下來。

    因爲這帳篷外的草木間都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看向裏面,葉芷綰十五年從未見過如此場面。

    這裏的士兵們大都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更有不少將士的身子已經殘缺不全,他們只臥於被大量血跡滲透的簡易褥子上,軍醫穿梭在他們中間,忙不過來。

    有些人被疼痛折磨的翻來覆去,有些人目光渙散滿眼思念。

    她停住腳步看向這些傷員,心口堵的厲害,像有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葉芷綰的胸前讓她喘不過氣來。

    葉芷綰調整呼吸向前走去,注意到角落處有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生得端莊清秀。

    只是他瘦得臉上只掛着一層皮,且面色蒼白,嘴脣乾裂,臉上脖子全是兇猛野獸撕咬過的潰爛傷口,身上也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看上去已是彌留之際,身子卻用盡全力向葉芷綰方向挪去。

    葉芷綰看到趕緊走向少年將他扶正歇下,不禁蹙眉開口問道:“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不安心躺着,怎麼還要亂動?”

    少年極爲艱難的張嘴回話:“禕,禕安郡主。在下,名爲陽書,年十六。齊洲人氏。入伍長衛軍兩年,有幸跟隨大將軍出生入死,從不後悔。只是如今我怕是快要死了,心中有一事,實在放心不下.....想請您幫忙,咳,咳咳。”

    陽書突然劇烈咳嗽,隨後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濺到葉芷綰白色裙面上。

    不斷地咳嗽讓他說不出話,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弓起身體。

    葉芷綰看了只覺得鼻子發酸,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用袖口一點一點去擦拭陽書的嘴角,輕聲說道︰“陽書,你先彆着急,你有什麼事情就儘管說,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幫你做,我做不到的也會盡力去做。”

    陽書大口喘息換氣,胸口不斷起伏,聲音比剛纔更爲虛弱:“在下,幼時...父母慘死於戰亂。家中有一妹妹名喚陽歌...我們二人從小便被親戚嫌棄...後來我去從軍月月向叔父嬸孃寄錢,才...纔能有陽歌一口飯喫。只是......我怕我不在了。就...再無人照看陽歌,她才十三歲,從小就跟着我喫苦。日後,我...我沒有機會護着她了......懇求禕安郡主..給陽歌尋一安身之處!咳...咳咳…“

    葉芷綰看向陽書滿眼不忍,眼眶紅了起來,雙手握住他遍佈疤痕的手:“這有何難,我答應你,你放心,我回去就去尋你妹妹把她帶在身邊看護,可你也不要放棄自己,她也一定在等你回去。”

    陽書聽後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多謝禕安郡主。陽書來生再報。”

    隨後他的眼睛慢慢看向遠處山峯,逐漸明亮起來,好像在回憶心中的一些美好。

    而葉芷綰手中的重量卻一點一點向下沉去,撲通一聲落在地上。

    陽書就這樣走了,是面帶微笑離開的。

    葉芷綰一滴淚悄悄落在陽書身邊。

    她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將它蓋在了陽書身上。

    “陽書,這世間對你而言有些殘酷,安心睡吧,多做些好夢。“

    葉芷綰起身讓人好生安葬了陽書,心中五味雜陳。

    一路無言回到趙啓給安排的住處。才發現自己的帳篷與他人相比位置優越,背風而建,遠離戰場。掀開簾子裏面有熱茶,毛毯還有好幾牀加厚的褥子。

    葉芷綰心裏又開始酸澀起來,思緒萬千,走到一旁的大石頭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指不停纏着衣服上的流蘇,低頭不語。

    葉昭行走到她身邊嘆息一聲,過了良久開口說:“兩方交戰,必有死亡。這只是你看到的一部分,真正的戰場比這慘烈萬倍,每次戰役過後留下的是萬千將士們的鮮血和百姓們毀於一旦的家園。所以郡主,行軍打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今日天色已晚,休息一夜,明日離開吧。”

    葉芷綰點點頭,看着裙面上陽書的血跡,心頭微微抽搐。

    她擡頭看向葉昭行目中帶着期盼:“昭行,如果有一天這世上再無戰亂該有多好。”

    入夜時分,葉芷綰看着桌上送來的食物發呆,無心下嚥,和白天剛到軍營的她完全是兩個樣子。

    就在此時營外突然開始一陣嘈雜,葉芷綰走出帳篷查看情況。

    只聽斥候邊跑邊報:“大將軍,前方發現北韓軍隊正向我軍趕來!大將軍,前方發現北韓軍隊正向我軍趕來!”

    葉芷綰想也不想就向葉蒼的軍營趕去。

    待她行到之時,葉蒼和葉深正穿戴盔甲,清點兵器,商討作戰計劃。

    葉芷綰看到一旁的弓箭連忙說道:“祖父,父親,我自小箭術習得還算精湛,也熟讀兵法。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我興許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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