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凰啼山河 >第二十九章 顧全大局
    “不行!你和陽歌是我在外面最後的親人了,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葉芷綰連忙去拉住葉昭行,“我們絕對不可以分開,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昭行你彆着急讓我再想一想。”

    葉昭行把胳膊上的手慢慢推開,“郡主,沒有別的辦法了……你一定要去北韓,照顧好自己,我們要一起爲了同一個目標活着。”

    說完這句話,葉昭行忍着眼中的溼意,不敢回頭去看,狠了狠心快步走向門外的馬匹,終是一句關於何時再見的話都說不出來,快速翻身駕到馬上,絕塵而去。

    葉芷綰在後面一路追到院外,打算騎馬去追,卻被聞聲趕來的蕭晏制住,“你現在出去不要命了嗎?”

    “昭行他,他要一個人留在南靖,讓我去北韓,不能,不可以這樣!你讓我把他追回來。”

    葉芷綰心急的連話都說不順暢,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只拼命地去拽繮繩。

    蕭晏一把扯過繮繩,“我去追!”

    她站在原地望着蕭晏匆忙的背影和已經遠去的葉昭行,心中才反應過來沒有什麼比珍惜好眼下的平安更爲重要的了,頓時懊悔不已。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安危,可自己卻如此任性不領情,置性命於不顧,又怎麼對得起他們的付出。

    如蕭晏說的那樣,真相終究會水落石出,而她現在最應該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纔對。

    葉芷綰對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默唸。

    -蕭晏,昭行,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我不那麼着急了,我等你們回來,一起去北韓。

    而此時的葉昭行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趕路途中心裏如同刀絞一樣,此次一別也不知下一次再見會是什麼時候了,或者兩人命數又將會發生怎樣的改變,但也別無他法了。

    如果放在從前他是不萬敢做出這種離開葉芷綰的決定的,但有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他十幾年的想法,那就是蕭晏。

    那晚葉昭行從宅子返回端王府尋不到葉芷綰,只好滿大街的亂找,後來他遇到了滿臉都是緊張與擔心的蕭晏。

    蕭晏帶領一衆北韓騎兵把南靖京城翻了個底朝天,甚至想要再闖皇宮去尋找葉芷綰的蹤跡。

    葉昭行提醒他小心被南靖士兵發現,畢竟他身份特殊,被人發現只可能命喪於此,而蕭晏卻不屑道:“南靖除了長衛軍又有幾個能打的?也就幾個御前死侍還有點用,我帶的人夠使了。”

    葉昭行雖然不知道他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爲什麼有這麼大的口氣,但他看那些騎兵確實不同於普通北韓士兵,又得知他敢爲了葉芷綰豁出去那麼多,心中也就安心許多。

    直到他們在一片樹林裏發現了一個纖弱的身影被人追殺,蕭晏駕馬的速度加快了兩倍,眼中的殺氣在黑夜中都擋不住。

    也果不其然,蕭晏把那裏變成了修羅場。

    傷害葉芷綰的人,他一個都沒有放過。

    葉昭行想着有蕭晏在她身邊,心中雖有酸澀但也多了幾分安慰,一路來到那宅子附近。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附近恰好有一隊來自西域的馬車,裏面有幾匹上好的汗血馬,馬車上裝滿了專門進貢給皇室的葡萄酒和昂貴香料,並且配有侍衛,看架勢並不像是普通的西域商販。

    他們停在那裏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羣人一會兒翻翻這一會兒看看那的。

    其中有一輛馬車引起了葉昭行的注意,所有侍衛都基本上都在忙着找東西,而那輛馬車旁邊卻一直有多人看守沒有動彈,並且目光警惕,

    葉昭行不禁多看了幾眼,發現上面綁着一口巨大的寶箱,他想着應該是裝什麼名貴寶物的。

    只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那箱子兩側居然都有兩個杯口粗細的圓孔,那口寶箱做工極其精緻,兩個圓孔就像是後面鑿刻出來的,影響美觀不說,也大大影響了寶箱的價值。

    葉昭行正想着怎麼上前打探一番,突然身旁一輛裝滿香料的馬車傳來一陣異動,連身下的馬都有些受驚後退了兩步,葉昭行先穩住馬又定睛去瞧。

    只見從那些香料下面有一個頭顱正費力的往外鑽,緊接着伸出來了兩隻白淨的手,把頭頂香料全部扒到一邊,然後把上半身露到了外面大口呼吸着。

    葉昭行看到這堆香料中女子的長相,晃了神。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人和一段記憶,三年前葉芷綰拉着他藏到葉蒼去青山的馬車上,到了之後她費力的扒開身上的糧草,也是這麼一副狼狽的樣子。

    再看這個女子,她大約十六七的年齡,身穿正紅色對襟胡裙,脖間圍着米色毛領,額前頂着一串古銅色瑪瑙金鍊,有幾縷編髮盤於頭頂,向後延伸與一頭褐色長髮連接到一起散於肩上。

    面容也是十分姣好,修眉挺鼻,眉目清亮,嘴角長有兩個梨渦。

    尤其是她一雙圓眼湛湛有神,燦若繁星,像極了葉芷綰。

    不過還沒待她呼吸平穩下來,前方一應侍衛就聽到了後面的動靜,紛紛向這邊跑來,神色着急,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着,不過說的都是鶻月語言,葉昭行聽不懂。

    馬車上的女子看到那些侍衛發現了她,則迅速把身上香料全部推開,兩步跳下馬車,四處觀望了一下,把目光鎖定到了葉昭行身上。

    而葉昭行注意到情況不對勁,不想淌此渾水,準備駕馬離開。

    “等一下!”那個神似葉芷綰的女子突然開口叫住了他,“他們要抓我,你能不能幫幫我?”

    葉昭行立在馬上看着她滿懷期待的杏圓眼,又看了一眼離她只有幾步之遙的侍衛。

    自己竟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過去。

    那女子見狀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趕緊抓住葉昭行的手,隨着他手臂向上用力,輕鬆一躍,穩穩坐到了馬上。

    葉昭行將她拉到身後坐好,那些侍衛看到這一幕立馬緊張慌亂起來,拿上武器就朝着他們衝了過來,葉昭行不敢耽擱,快速駕馬離去。

    身後的人窮追不捨,一直在大聲嚷嚷着。

    葉昭行實在聽不懂,也不知道要帶她去哪裏,甚至在跑出很遠之後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把手衝她伸了過去,遂開口向身後的人詢問:“他們爲什麼追你?”

    “他們,他們要抓我回鶻月國,我不想回去。”

    “爲什麼?”

    後面傳來了她委屈的聲音,“因爲回了鶻月國我就要嫁給我不喜歡的人了。”

    葉昭行聽了她的回答,雙腿夾了一下馬腹,加快了行進的速度,沒有再繼續追問,開始沉思默想起來。

    要嫁給自己的不喜歡的人。

    這句話葉昭行聽到過太多次,這也是他唯一一件不能爲葉芷綰做的事情。

    自從葉芷綰過了及笄之禮後,太子李奕開始張羅迎娶她的事情,他們兩人的閒談也都變成了這個話題。

    葉芷綰不想嫁入東宮。

    可是她又無法抗旨,所以愈發煩躁,只能日日拉着葉昭行訴說衷腸,向天祈願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些。

    可誰知後來她的許願竟真成真了。

    有一日她專門趁着進宮看望皇后的機會碰上了永嘉帝,鼓起勇氣對永嘉帝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想再等兩年。

    葉芷綰知道此舉不妥,可爲了終身大事還是賭了一把,她本來都做好了受責罰的準備,可沒想到永嘉帝對她卻是頗爲寵愛,只笑着說她早晚都是自己的兒媳,不急於這一刻,很痛快的恩准了她的想法。

    回來以後的葉芷綰開心的像個孩子,一展往日愁容,甚至還總是後悔說自己當時許的願望爲什麼不是取消婚約。

    葉昭行聽到這話趕緊勸她不要亂說省得被旁人聽了去,葉芷綰則撇了撇嘴告訴他自己只敢在他面前發發牢騷,說說心裏話罷了。

    其實她的心思葉昭行又怎麼能不明白。

    他更不願看到葉芷綰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而鬱悶終生,可是這種事情,終究不是他一個無名侍衛所能干涉的。

    所以後來的每一天葉昭行都會在心中默默祈禱,只要葉芷綰能不嫁給她不喜歡的人,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結果老天算是如了他的願,又沒有完全如他所願,婚約確實因故而廢,可代價竟不是朝他索取,而是向整個葉家索取。

    無論怎樣,結局註定都是一場悲劇。

    而此刻,再次面對陷入命運漩渦的女子,他不再是無能爲力。

    自己的一番舉動也許能夠改寫身後女子一生的悲劇。

    葉昭行默默想着,腳下不斷加快駕馬的速度,向城外趕去。

    後面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心中不覺一絲暖流涌過,她望向面前的背影,眼神脈脈,細細打量着葉昭行。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和自己見過的所有中原男子相比感覺都不一樣的面容。

    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堅毅的棱角,陽剛的五官,各有千秋。臉部輪廓清晰又不缺乏柔美,而且在強烈的顛簸下他的脊背依然挺直有力。

    她覺得這是她在南靖見過最有男子氣概的一箇中原男子了。

    突然,一聲急促的哀嚎讓她收回了目光。

    只見馬兒的前腿已經高高擡起,脖子使勁的往後仰,隨後就像受驚了一樣漫無方向的暴躁狂奔,她一時重心不穩身子朝着一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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