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凰啼山河 >第五十一章 使團盛宴【三】
    葉芷綰覺得今晚的宴會簡直就是這個藍眼男子一人的主場,所有人都在被他牽着鼻子走,連萬人之上的北韓帝也不例外。

    在他一句又一句的話語中,她看到了皇上皇后,皇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們一次比一次錯愕的表情。

    所謂旁觀者清,葉芷綰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鶻月的用意。

    他們選擇扶持擁有一半鶻月血統的蕭晏做北韓太子,其心很顯而易見。

    但他們要的又不只是表面這麼簡單,鶻月這一步棋走的很妙。

    他們故意不在合妃死的那一年出聲譴責,從而讓北韓皇帝在怒氣消散過後一直心中懷揣着慚愧度日。

    葉芷綰認爲他們在選擇時間上很妙的一點是,鶻月選擇了一個不長不短的兩年之後來提出自己的要求。

    兩年之期鶻月不動聲響盡顯大度,他們讓北韓帝強烈的怒意逐漸轉化爲對鶻月的愧意與不安,然後鶻月就在他慚愧之意正濃之時提出自己的要求,讓他根本無理由拒絕。

    然而鶻月行的最妙的一步還是對蕭晏的控心,兩年時間也足以讓他充分體會到人走茶涼的滋味,鶻月則在這時候出來推舉他做太子,如若蕭晏成功繼位,又怎麼會忘了鶻月對自己的幫助。

    雖然鶻月每一步都是在給蕭晏撐腰鋪路,但他也只不過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鶻月需要的是合妃的兒子這個身份,從來不是因爲蕭晏本人,他們更從來沒把合妃的死放在眼裏。

    葉芷綰一直認爲鶻月國國王是一位具有深明大義的君主,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她望向大殿中央的蕭晏,葉芷綰覺得此刻的他有些孤獨無助。

    她通過這幾日與迦南她們的相處,知道了更多當年合妃之事的事宜。

    原來在合妃事發之後,宮中便起了謠言,說合妃自己肖想皇后之位就算了,他的兒子七皇子也是野心勃勃,故意讓蕭元死在沙場上就是爲了太子之位。

    從此他們母子被宮人安上了貪婪的罪名。

    而現在太子的一頂帽子就這麼在蕭晏面前被他人扣了下來,騎虎難下的境遇之下他又該怎麼辦呢......

    殿中所有人都沉默寡言,全部靜靜的等待着北韓帝如何應對此事。

    不過大家沒等來北韓帝的迴應,蕭晏率先打破了這份安靜,他望向藍眼男子,道:“多謝鶻月對蕭晏的擡愛,但我並不想做太子,請使者收回此言。”

    隨後蕭晏又跪在了龍案前,一字一句誠懇道:“父皇,兒臣不願做太子,這是兒臣本人的意願,請您代兒臣回絕了使者。”

    “你......”藍眼男子一副恨其不爭的樣子,上前幾步,“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蕭晏定定的跪在那裏,堅定回道:“我知道,還請使者不要強人所難。”

    北韓帝一直陰暗的眼眸在這時閃過一抹亮光,他緩緩開口道:

    “北韓太子之位確實已經多年懸空,經使者提醒朕倒也想起此事了,只是立太子茲事體大,這關乎着大韓朝未來的江山社稷發展,朕一時決斷不了,容使者給朕一段時間決策可好?”

    藍眼男子蹙起了眉,他不悅道:“使團只會在北韓待兩至三月,倘若那時陛下未給我滿意的答覆,我要如何回去交差?”

    北韓帝張張嘴,像是沒想好怎麼回答纔好似的,就在他短暫的思考期間,突然一道刺耳的馬鳴去號角般響起。

    那匹金馬像是突然受了驚似的發狂,比剛纔放出來時的樣子還要狠上數十倍。

    只見它瘋狂的甩動着頭顱,時而揚起時而左右搖晃,四肢也在不斷的掙扎,沒被鐵鏈拴住的另外三隻馬蹄正凶猛的踢擺周圍。

    而它被固定住的那隻蹄子上的鐵鏈已經搖搖欲晃,現在只需一個用力,它便能掙脫了束縛。

    以它現在怒狂的樣子,如果被它掙脫了枷鎖,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它身邊的蕭晏首先反應過來,他飛快的從地上躍起精準的坐在了馬背上。

    只是這馬沒有馬鞍,也沒有佩戴繮繩,蕭晏在它背上根本就坐不穩,他只能用雙臂用力環住金馬的脖頸。

    可從未被馴服過的金馬感知到頸間的束縛讓它更加狂躁,它瘋狂的甩動身體想甩掉背上的壓力,而蕭晏因爲常年練習馬上作戰,所以具有很強的平衡力,在他找到規律後,便漸漸能夠控制好自己的動作。

    不過這馬偏生得一副倔強之骨,它像是知道自己妥協後就要供人驅使一般,蕭晏有多用力制住它,它就用多大的力氣來反抗。

    終於,那馬追求自由的心佔了上籌,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高高的昂起頭顱,前肢猛的一起,鎖鏈被它掙開,在馬蹄離地的那一刻,重重的鐵鏈被它甩到景王腳邊,景王看到這一幕靈活地躲去了一旁的圓柱後面瑟瑟發抖。

    金馬在獲得自由的那一瞬間,便無方向的到處奔跑。

    矮桌,圓凳,餐食,龍案以及行動不便的老年官員紛紛變成了它馬蹄下的戰利品。

    它根本不向殿外方向奔跑,只是不斷的在殿內轉圈,好似在報復着一羣看自己笑話的人。

    一時間,哀嚎聲與歡快的馬鳴聲在霖德殿內此起彼伏。

    北韓帝身邊的太監嗓子都快叫破了,他的那聲“護駕”根本沒人注意,除了兩個武將護在御前外都只顧着先保全自己。

    馬上的蕭晏跟着它在大殿中也不知轉了多少圈,本就在馬背上被顛得有些暈頭轉向的他,突然一頭撞上了一個圓柱。

    金馬的速度實在太快,蕭晏因爲這個猛烈的撞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落在地上之後由於慣性翻滾了幾圈,就在蕭晏還未回過神之時,一隻健壯的馬蹄又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腹腔。

    蕭晏痛得彎起身子,他不敢停在原地,遂馬上撐起身體準備站起來重新躍到馬背上。

    可那金馬卻不給他任何機會,又撒歡向殿門跑去,結果門口剛巧來了一隊姍姍來遲的護衛,金馬見人數衆多,便又扭頭調轉方向朝着霖德殿最高點方向去。

    整個大殿內只有蕭晏一人在那馬兒前進的路線上,這次金馬是卯足了勁全力奔跑,蕭晏半趴伏在地上,準備從馬蹄下手,只是這一舉策,自己多半會受傷。

    但此刻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然受傷的就會是龍案上的北韓帝。

    蕭晏瞄準了時機,全神貫注的等着金馬踏過自己,就在馬兒離自己只有幾寸之遙時,它突然被什麼東西勒住了脖頸。

    金馬的兩隻前蹄在蕭晏的身體上方高高揚起,蕭晏順着揚起的馬蹄向上看去,只見它柔韌活絡的脖子上正牢牢套着一個煙紫色錦羅布匹拼接成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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