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出聲制止蕭煜,蕭煜卻先她一步對陽歌道:“留下來,好嗎?以後我日日都來陪你。”
在這一刻,蕭煜有着前所未有的認真。
陽歌看了看葉芷綰又看了看蕭煜,兩邊的手臂都在用力,她最終甩開了蕭煜的手,跟上了葉芷綰的腳步。
兩人重新踏上路程,葉芷綰一眼識破陽歌的想法,她在拐角處停下,回頭望了一眼重華宮門口的身影,又伸手撫了撫陽歌的額前劉海。
“回去吧。”
她的聲音很溫柔,是隻對陽歌一人的溫柔。
陽歌鼻頭髮酸,她搖頭,可葉芷綰只給她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越走越遠的她,不回頭的擡手揮了揮。
“別哭鼻子,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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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陽歌分別以後,葉芷綰加快了腳步,一人一馬在宮中很是招搖,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向她投來目光,不過自從她變成北韓的祥瑞之星以後再也沒人敢對她議論紛紛了。
紫宸殿不算很遠,她在晚膳前趕到了。
它坐落於於重華宮和長華宮的中間位置,是北韓帝日理萬機的地方,也是一入皇宮便可看到的輝煌建築。
其外觀白玉爲梁、翡翠當瓦,飛龍翹角、金匾森森。
葉芷綰站在殿前,看着左右蹲守的石獅,將目光穿越渺遠,望向那千百年前的莽莽蒼蒼。
不知今朝自己又會在這裏發生些什麼......
她出神想着,忽地眼前漢白玉金階上方走下來一個急促的身影,原來是北韓帝身邊的徐公公,他微微向前作揖,道:
“趙姑娘,陛下知道您今日前來應職,便已經着人替你備好了寢殿,您先隨老奴去看看地方可還滿意。”
“我的宮殿?”葉芷綰微微喫驚,她沒想動在北韓做御前女官還有這麼好的待遇。
徐公公笑了笑,“趙姑娘不必訝異,您是北韓的祥瑞之星,自然不能和別的女官住到一處。”
原來是這樣,葉芷綰跟上徐公公的腳步,心想自己可真是幸運,連天象都恰好偏心了自己一次。
徐公公將她帶到了一個離紫宸殿很近的院落,這裏地處幽靜,上面的牌匾上行雲流水的寫着三個大字:
——解語堂。
來到裏面,葉芷綰髮現這裏的奇花佳木不亞於蕭煜的長華宮,雖不甚奢華,但卻有着別樣的愜意,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江南水鄉,溫熱的氣息讓她有一瞬誤以爲自己回到了南靖。
再到內室看去,房間打理的十分整潔,牆角處放着一張雕花檀木牀,上面的鵝黃色帳幔軟軟瀉下。
轉過頭去,就是閨中女兒都有的梳妝檯,上面擺着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海棠花的首飾盒,處處流轉着女兒家的細膩婉轉,而旁邊就是一扇向陽的竹窗,從這裏望去能將園中美景全部盡收眼底。
葉芷綰覺得每日回到這裏就寢,聽着汩汩水流,聞着花香,應該連夢都是香甜的。
徐公公自是很會察言觀色,他看出了葉芷綰對這裏的滿意,但還是去問她:“趙姑娘,怎麼樣,還滿意嗎?”
葉芷綰不敢點頭,有些受寵若驚問道:“這真是給我一個人居住的嗎?”
聽到他這麼說葉芷綰稍稍鬆了口氣,然而徐公公接下來的話,又讓她驚訝起來。
“一會老奴會給姑娘挑兩個貼身服侍的侍女,再配上幾個小廝,與姑娘一同居住。”
葉芷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瞠目結舌道:“徐公公,這......這合禮數嗎?”
“合呀,御前女官就是這個待遇的,姑娘。”
徐公公笑吟吟的回答了她,又退到門外。“那老奴就給姑娘準備下人和東西去了。”
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葉芷綰去追,金馬卻在這時狂叫了兩聲,她只好在後面大喊:
“徐公公,您真的不必給我挑選下人啊!”
也不知他聽沒聽到,葉芷綰去安撫了兩下正在哼叫的金馬,可它就是怎麼都靜不下來。
葉芷綰便繞着它走了一圈,想看看它是不是被花草扎到身子了。
不過這一轉還真讓她發現了些奇怪之處,原來金馬一直站在一個小型涌泉旁邊,它背部側邊已經被水打溼。
它正對泉眼的毛髮被澆出來一個淺窩,露出了小拇指尖大小的皮肉。
而在這露出的一點皮肉之中,赫然有着一個細針大小的孔洞。如果不是金馬的膚色偏淺,正常情況下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小孔。
葉芷綰忙扒開小孔四周的稀疏毛髮,定睛去瞧。
待她細細分辨片刻之後,她很快就知道了那日宴會金馬後來突然發狂的原因——它被人用暗器所傷了。
葉芷綰有個很好的習慣,她喜歡讀書,而且不管是什麼類型的。
所以在看到這個傷口時,她立馬就認清了此物,是書中記載最小的奇門暗器之一:梨花針。
此物如女紅裏的銀針一般大小,卻鋒利無比,快準狠,可以直穿進人的體內,如果運用此物之人又懂穴位,便可使人定身或短暫暈厥。
但正因爲梨花針的殺傷力不高,所以會用它的江湖人都會在針端塗上毒藥,以此來加強威力。
葉芷綰沒想到在北韓朝堂竟也有會用此物之人。不過她又轉而一想,在北韓這麼粗獷的土地上,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都有高手也不足爲奇。
她閉眼將金馬受暗器那一側坐着的所有人在腦中過了一遍,由於金馬站的很靠龍案,所以她便從第一位開始想起。
依次下去五位是:蕭祁、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一位將軍,一位侯爺。
由於見識過九生的長相與武功極爲不符,她現在回想起這五個人,都覺得很有嫌疑。
不過後兩位的嫌疑略小一點,因爲他們只能看到金馬的背影,而且那位侯爺看起來也是年過半百之人了。
最終葉芷綰把目標鎖定在前四位,因爲將軍正值壯年,又是習武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心中盤算了一個長遠的計劃,打算將此事變做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只是現在金馬的傷口被水浸過,它一直難受的嗷叫,葉芷綰心裏泛起些心疼,她回屋找了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工具可以把針給挑出來。
可惜屋裏乾淨的什麼都沒有,她只好沮喪的回去安撫金馬,給它從地上薅了兩把雜草,希望可以用喫來緩解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