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脈脈鳳目緊了緊又道一遍:“我說我要娶你。”
——
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撲朔的睫毛扇動着兩人之間的情愫。
像有一朵無形的心花種在兩人中間,嘭得一下綻放開來。
蕭晏篤定的眼神望進下面的這雙明眸中,欺雪賽霜的面色上桃暈滿滿,襯得這雙美目波光瀲灩。
葉芷綰喉骨輕滾一下,與他四目相視,望眼皆是自己的面容,目光像是被吸引一般帶得心怦怦直跳。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她先打破這份平靜:
“你怎麼娶我?”
“明媒正娶。”
蕭晏答得很快,沒有一絲一毫的夷猶,就像是早已認定的決策。
葉芷綰微側眼眸,“不太可能吧。”
無論是青山難民,還是南靖鎮國將軍府之女。
“一年。”
蕭晏依舊是那樣堅定,“最多一年,我讓你光明正大的嫁給我。”
光明正大,是指那個最不可能的身份。
葉芷綰淺淺笑了一下,話到嘴邊忽變成疑問:“倘若你做不到呢?”
“不會。”蕭晏定定着道:“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會做不到。”
“誒。”葉芷綰擡手堵上他的嘴,“說這個做什麼,不吉利。”
蕭晏反啄一口,“你嚇我半日就吉利了?”
葉芷綰將手放回被中搓搓,倔強回他:“我沒有。”
“那黑白無常走了嗎?”
“......走了。”
上面深邃的眼眸寵溺一笑,忽地垂下身子靠在她未受傷的那一側,手指攪着她的髮絲,軟綿綿道:
“我當時跟你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葉芷綰耳癢偏偏頭,“聽到了。”
“其實我還有沒說完的話。”
“是什麼?”
“是......”
“七皇子!該取藥引了!”
被人打斷,蕭晏不禁皺皺眉,葉芷綰推他,“是七皇子該取藥引了。”
蕭晏不情願的起來,理理衣襟,“等我一會,別亂跑。”
“好,不亂跑。”
看着葉芷綰難得安生,蕭晏放心離去,走至帳簾又被後面那人叫住。
“蕭晏!”
“嗯?”
“給我帶些喫的,躺一天,餓了。”
葉芷綰砸着嘴笑笑。
蕭晏鳳眼上挑,向前一個作揖,“得令,夫人。”
“你!”
他那句夫人道的雖是脣語,但帳外畢竟候着人,葉芷綰急得逼他一眼,那人卻得意揚首離去。
帳中重新恢復安靜,葉芷綰不禁回味起剛纔的言語。
果真,甜言蜜語對女子來說就是無法抗拒。
那一刻便是拋開一切也要陷入這個情感的漩渦。
自願沉淪,暢然享受。
但葉芷綰很清楚的知道蕭晏與他人不一樣。
他說的從來不是哄人的甜言蜜語,而是真真切切的實感。
倘若體貼可以裝,那以爲自己假死時的眼淚裝不出來,拼命解釋的侷促裝不出來,在南靖爲自己情願赴死也裝不出來。
這麼久的接觸,他是不是那樣的人,自己心中也有個決策。
只是安全感作祟,便與衛青宇商量了個計策,想探探蕭晏對自己的心。
卻沒想,探得的東西比預想中多那麼多,連他有沒有過女子都探了出來......
葉芷綰傻傻笑着,喫下一顆衛青宇給的補氣湯藥,儘管極苦無比,卻能被心間蜜甜蓋住。
在榻上輾轉翻過,沒個病人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帳簾有了響動,她急忙回眸查看,雖不是心中期盼那人,但也喜上眉梢。
葉芷綰望着嘩啦嘩啦涌進來的二三十人,忙起身披了件外袍招呼着他們坐下;
“楊將軍,還有諸位將士,你們怎麼樣了?”
衆人興致沖沖的坐下,有幾個活潑的還坐到了葉芷綰身邊,言語中都是喜悅。
“趙女官,你可算是醒了,這幾日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可不是嘛,日日茶不思飯不想的就巴巴等你的消息。”
“七皇子說你需要安靜,我們就只能每個時辰派人過來看看。”
葉芷綰跟着笑,並肩做過戰的情誼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她摸摸旁邊最小士兵的頭,“瞧你,都瘦了,怎麼這兩日沒人給你們送飯啊?”
那人憨笑,“說實話,都是念你念的。”
他道完,葉芷綰還未說何,幾個毛躁的士兵過來就要揍他。
“嘿!你小子也敢說這話?”
“就是!我們都沒說呢,哪輪的着你!”
“哈哈哈,小林子這是情竇初開啊!”
……
幾人說笑間,帳外冷不丁立了一個人影,渾身履着一層薄冰,什麼都不用做就打破了聲聲喧囂打鬧。
眼尖的人看到紛紛提醒周邊人趕緊坐回,大氣也不敢出,小聲行完禮再不言語。
蕭晏端着食盤踱步走到葉芷綰身邊坐下,“先喫吧。”
“嗯。”葉芷綰點點頭,又給他使眼色。
蕭晏暗暗拍她,轉身向衆人道:“大家不必拘禮,你們和趙女官都是此次瘟疫的勇士,又有作戰的交情,盡情交談就是。”
他說是這麼說了,可畢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誰敢在他面前失禮,縱是誰也沒先張這個口。
楊崢看着一羣蔫下去的將士,嫌棄一喊:“看你們這個慫樣子,哪裏有那日殲南靖羽林軍那副氣派!以後還要怎麼打仗,我與七皇子共過事,他爲人十分和藹親善,怎麼讓你們搞得就像猛獸一樣?都別給我失禮,說話!”
兩聲喊完,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起來。
雲州的守城軍不瞭解,玄策軍對這個七皇子還是多少有些耳聞的,什麼和藹親善他們好像從來沒聽到過……
畢竟事畢還要回京,誰知道他回去要不要秋後算賬,便憋着嗓子死活不言語。
楊崢見狀很是不滿意,“都大點聲,沒喫飯嗎!”
這回聲音終於恢復了剛纔那般,就是話題十分沒有意義,蕭晏自知會影響衆人便向外招呼一聲,幾人擡進來一口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