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凰啼山河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父子信任
    蕭晏經她提醒倒是想起一事,勒住繮繩回身來到鐵騎前叫出一個少年跟上才策馬回宮。

    駕馬跟在身後的少年是個舊面孔,是在南靖寒山寺相識的北韓少年——阿塵。與姐姐前往南靖邊境集市賣菜,卻因羽林軍的到來使姐弟陰陽兩隔。

    刺殺端王失敗後跟隨蕭晏,現在擔任起向塞北軍傳授中原語言的職務,更是可以指認羽林軍出現在青山的證人。

    葉芷綰輕輕轉眸,望向蕭晏有棱有角的下頜,明眸彎彎似月牙。

    回程路上風和日麗,可九萬里清風朗日都不如她的愛人。

    —————塞北王篇—————

    三年前青山大敗是蕭晏心中過不去的一道坎,他第一次披甲上疆場,被寄予厚望,卻狼狽而歸。

    十六年以來各樣都出色的他受不了此等挫敗感,迫切想要重新證明自己,便在爲蕭元守陵期間將目光投向了皇陵以外的塞北草原。

    那裏有彪悍善戰的幾十支遊牧民族,數不清的白狼野獸,時不時的就會前來騷擾北韓,令最北邊境也常處在危機當中。

    雖有邊牆作掩,可沒原由的挑釁還是令人頭痛,他若拿下塞北,不僅可以爲北韓增加一支強有力的軍隊,亦可率大軍南下攻破南靖,一統中原。

    年少輕狂,認爲天下事無可不爲。

    念頭萌生,趁着熱血他帶了一隊親兵侍衛僞裝身份潛入塞北,先行斬殺塞北狼王打響名氣,而後以狼頭爲投名狀參加了塞北一支最爲強悍的遊牧民族的忽裏勒臺大會。

    在塞北,最強悍的勇士爲王,忽裏勒臺大會便是代代勇士挑戰上任首領的選舉活動,但若沒有取得勝利也只能命喪當場。

    距離下一次忽裏勒臺大會尚有一年,他便以青山大戰爲恥激勵自己,日日將自己關在皇陵刻苦練習,

    然而大會前半月,宮裏傳來了合妃身死的消息。

    他跑死一匹馬回京,趕到之時只能手捧一把骨灰。

    萬念俱灰,生無希望之下,他安葬好合妃身後事帶着不死不歸的執念去了塞北。

    那天,他以血沐浴,打倒了一個又一個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的壯漢,彷彿殘虐的殺戮才能分散發泄他的喪母之痛。

    最終,他當選爲那支遊牧民族的領袖。

    爲了保證統治能力,他搜刮了蕭煜的積蓄再加上自己多年積蓄購來精甲馬匹送到塞北,活用兵法帶領那支部下用兩年時間統一塞北,尊稱塞北王。

    那兩年,北韓帝對他厭惡嫌棄,皇城貴族對他置若罔聞,他買通皇陵守衛向京報他日日只與冷磚陵墓作伴,誰也不知他離宮的日子在塞北還擁有另一個身份。

    沒有合妃的事情,他原打算將此事當做驚喜送給北韓帝,就像幼時向父皇證明自己討要獎賞一般。

    可對合妃毫不留情的北韓帝讓他感到陌生,北韓帝對母妃的那些寵愛彷彿都是虛假的幻影。慢慢的他開始懷疑那些來自父親的慈愛夠不夠容忍他的兒子默默統一了塞北軍。

    哪怕一切都是爲了北韓。

    ......

    夜幕攏垂,龍案前煙霧繚繞,蕭晏再度重複一遍自己所言。

    “父皇,兒臣會親自與鶻月坦言自己不願聯姻,請他們收回聯姻信,這是兒臣自己的意願。”

    北韓帝眼中晦暗不明,沉沉道:“鶻月此次聯姻只會給大韓帶來好處,你爲何要相拒?”

    蕭晏頷首,“因爲兒臣絕不會讓鶻月涉我大韓朝局。”

    北韓帝微挑眉骨,“一位公主而已,況且又是她嫁過來,何來擾我朝局之說。”

    蕭晏斟酌再三過後答道:“自母妃來到大韓,鶻月也許就對我們暗藏此心,前些日子對您步步緊逼便能說明一切。”

    “倘若我此番迎娶鶻月公主,將來的子嗣也一定會被他們覬覦利用。”

    北韓帝沉默一下,“晏兒是認爲自己被利用了?”

    “對。”蕭晏心顫一下又鎮定答道:“他們利用我逼迫父皇。”

    北韓帝忽而輕笑,“何來逼迫,元兒不在以後本就是你最適合太子之位。”

    蕭晏眉頭收緊,“兒臣惶恐,自認不如皇兄。”

    上方緘默片刻,北韓帝發出一聲輕嘆,“先起來說話吧。”

    “是。”

    蕭晏應聲而起,兩人眼神相撞那一刻,他知道信任一旦失去便永遠無法彌補。

    蕭元並不是他們父子間的隔閡,鶻月纔是。

    導致母妃身死的信息是假的,可鶻月的野心是真的。

    不管太子誰來繼承,這件事只有天子可決策,他人插手就變了性質。就算自己撇清與鶻月的關係,可猜疑已然牢牢生長,無法剷除。

    他道:“總之與鶻月聯姻一事兒臣會盡快相拒。”

    北韓帝轉了轉手中黃玉扳指,眉心蹙了蹙,“這件事不是你一人可以決定的,況且你初登太子之位,就因此得罪鶻月,不妥。”

    蕭晏得此回覆,便知北韓帝態度,心間稍稍鬆口氣。

    “父皇,您若信任兒臣,就將此事交給兒臣來做。”

    他竭誠的看向北韓帝,就如同多年前在鶻月北韓兩國的比武大賽上,自己在崇敬的父親面前立誓要拿第一。

    北韓帝幽黑的瞳孔有一瞬失神,不知他憶起了什麼。

    “護好自己,不必強求。”許久後他道。

    蕭晏內心深處被跳動動一下,頷首應道:“兒臣遵旨。”

    北韓帝收回目光,拿起一封使節信封,“南靖戰敗,那公主過來做個側妃就可,晏兒沒意見吧?”

    沒意見——那就怪了。

    蕭晏硬着頭皮再度跪下,“兒臣也不想娶那位南靖公主。”

    北韓帝靜轉頭顱,“你再說一遍。”

    “兒臣也不想娶那位南靖公主。”聲色只高不低。

    “胡鬧!”北韓帝將手中信封驀地一扔,“那你想娶誰?”

    蕭晏的回覆已經呼之欲出,卻還是嚥下,只道:“兒臣不想娶妻。”

    北韓帝言語帶上意思戲虐,“兩國公主你都瞧不上?”

    蕭晏抿了抿脣,“兒臣,兒臣......”

    北韓帝輕笑一聲,“你上次這樣還是說到趙女官之時。”

    蕭晏沉默住,心中思量着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人先娶了再說。

    只是他剛要開口,北韓帝不容置喙的命令就傳來了。

    “南靖公主不可不娶。”

    “交戰百年,若能因此歇戰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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