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她比誰都想搞清楚。
可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像裂開一樣抽搐,心臟在胸腔中急促顫動,全部血液被失序的心跳壓到四肢末端,以至於手腳發麻,喪失力氣。
感官在逐漸消失,現實離她越來越遠,宇文鍾圻的聲音飄飄忽忽,她聽不清了。
“阿晏......”
我都還未好好看看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
宇文鍾圻丟了火把兩手穩着她急速狂奔,前方是未知的更大危險,他們或許會在奔跑中一瞬被炸成碎片,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沒有追求生路,剛纔那股子絕望不甘變成情願赴死的勇毅。
母親大仇得報,他沒了執念,當下能替人完成遺願也不負人生最後的這點時光。
“葉芷綰,你堅持住,先別死,萬一有奇蹟呢!”
肩上的人扭動了一下,欲想張嘴迴應耳邊的聲音,卻是一大口血液先流出。
一晃一晃的視線中,幽深的暗道翻天倒地,猶如旋轉的吞命漩渦,暗色的牆壁都在急速狂奔中扭曲成了斑駁顛倒的景象。
宇文鍾圻跑得太快,耳畔甚至都呼嘯着凜冽的風聲。
“好黑......”好疼。
“呼——呼——”
宇文鍾圻猛跑不止,全身精力集聚腦門,腹部的傷口洇出血跡,額頭密汗岑岑,眼前更是陣陣發黑,兩條腿無知覺的邁着。
有一刻他甚至期望王府第二次崩塌,一了百了。
提着心吊着膽跑回入口坍塌的地方,面對冰冷的石牆,他們二人又該如何?
互相依偎着等死,葬於亂石之下變成白骨,有誰會發現他們的屍體,有誰會注意到他們瀕死前的絕望以及對愛人友人深深的眷念不捨。
這樣無意義,孤注一擲的舉動能不能喚醒九泉之下的蕭晏讓他爲之感激涕零。
“蕭晏!”
他猛然破口大罵,“你給老子滾過來接我們!”
……
“我來了——”
宇文鍾圻定住,“?”
身影搖搖晃晃的逆光向他們而來。
宇文鍾圻呆怔在原地,出着神道:“小趙——我們已經死了,太子的魂魄來接咱們......”
“滾!”
話音未落地,蕭晏一手扒開他將葉芷綰抱在了懷裏,接着微弱的光亮看清她的臉,嚇到語無倫次。
“芷綰,芷綰......你怎麼了,芷綰?”
斜照過來的光芒照在葉芷綰的眼皮上,卻是使她更無力睜開雙眼,噬心之痛已至極致,四肢百骸都在收縮瘋絞。
她能感覺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就在眼前。
這是夢嗎?她早已分不清虛實。
她擡手夠向這道美夢,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樣竭盡全力,只要再握住那雙溫暖有力的手,哪怕只是短短一刻,她都能憑空添出無窮的勇氣獨自走向冰冷黑暗的地獄。
濃重的鐵鏽味涌上舌尖,張開嘴血泡汩汩涌動。
“阿晏......我好疼......”
蕭晏急忙握住她的手,兩人血跡粘連到一處,他驚惶的不知所措,“怎麼了,芷綰,發生什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葉芷綰眉頭痛苦的聚到一起,胸膛抑制不住的上下起伏,只想再說兩句話,出口卻已是語不成調。
“我要死了......只想......死的離你近些......”
“你在說什麼......什麼要死了!”蕭晏驚愕失色,手忙腳亂的將人抱起,一腳踹向來時那道堵住的石牆,發瘋似的大叫,“來人!給我來人!”
葉芷綰緊緊靠在那道熟悉又富有安全感的胸膛裏,所有鑽心刺骨的疼痛似是都得到解救。
曾多次面對死亡,都沒有這次那般滿懷不捨和留戀,她親自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消失殆盡,甚至一句完整的遺言都說不出來。
復仇,清白,自由,親情,愛情,歸處......都在這遊離的氣息間化爲灰燼。
還好,死在你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