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釀到嘴邊,卻是沒飲下,國王眉頭一併,“你這丫頭說什麼胡話?”
耶曼撅起嘴一臉不滿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父王很多事沒必要瞞我。”
事至如今,國王嘆口氣妥協,“你坐過來些,故事有些長。”
......
西域之大,不走不知。
王庭西面是高聳入雲的帕米高原,南面是衆江源頭崑崙山脈,北面是被神女護佑的天山,唯一無山阻隔通向中原的東面則是一望無際的乾枯沙漠。
蕭晏一行人用了將近兩日才從王庭趕到此行目的地——天山北部山腳。
因到了夜間,視線不明看不清路,積雪太多山路易滑稍不注意就有摔下天山的風險,一行人便在山腳下暫時紮營等待日出。
夜幕降臨,天光鬱藍,遠離人煙的喧囂,月出,星光閃爍,月光柔溶,使雪山似躲進白紗帳中,漸入甜蜜的夢鄉,顯得萬物都是恬靜的氛圍。
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潔白的光芒灑向巍峨的天山山脈,彷彿給那滿山雪白鍍了一層耀眼的銀光。
兩兩相映之下,一山一月又像是有將整片天地都照亮的雄心壯志。
仰望高山,崇敬之情總會油然而生。
在大自然的壯麗景色面前,人總是顯得那樣渺小。
蕭晏對月靜望,寒氣逼人,夜風吹來,衣決飄飄,飄起的髮絲在美景之下都被覆上了靈氣。
好像天地間只剩他一人面向磅礴雪山,宛若臨風玉樹,和光同塵。
在各類自然之光的照映下,棱角分明的五官顯得更加精緻,可從後看去又能從他背影中看出一種清冷孤寂之感。
“太子殿下,您過來歇會吧,天亮以後還要爬一天的山呢。”一個跟他多年的侍從從後喊道。
蕭晏偏過頭,“你們先歇着,我去山腳下看看地形。”
身影遠去,一個鶻月隨從看着他完美無缺的側顏忍不住稱讚。
“北韓太子生得怎麼就如此俊朗,既柔和了鶻月突出的骨骼,又加深了你們中原人平平無奇的慘淡面龐。一衆鶻月美男也要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北韓侍衛聽了此話有些不悅,“怎麼說話呢,知道太子殿下長得最像誰嗎?是我們聖上!起碼七分像,合妃娘娘的美貌對他來說是加持罷了。再說了,我們中原人面相硬朗有活力,比你們一羣二十的看着像四十的早衰人士強多了。”
鶻月侍衛不甘落敗,迎頭就罵,“沒有合妃的三分加持,你們太子能長成這樣?鶻月容顏俊美天下誰人不知?就算身處沙漠我們也是一等一的相貌,你們整日對着北風亂吹,吹得面如黃土,臉賽面盆一般大!”
“嘿!你個尖嘴猴腮的鳥人,非得讓你看看什麼叫馬上長大的漢子!”
言語一落,雙方便即刻陷入了罵戰,身負要事不敢動手便都挺着胸膛瞪着眼睛叫板,從言語上辯個勝負。
此時蕭晏走出去很遠,經過一塊山石忽聽到些許空曠恍惚的聲音,又像是嗡嗡作語的人言,他轉眸四處睨望兩下,餘光之下總有種一雙眼睛在暗處盯着自己的感覺。
他挑開劍又向上望了一眼,朦朧的山頂籠罩着一層輕紗,山腰重重疊疊起伏連綿,莫說人影,便是一隊人馬在山巒錯亂間也看不清任何。
離開不過半刻鐘,二十來人的氣氛就已經變了樣,個個吹鼻子瞪眼,其間箭弩拔張的氛圍就差一把火就能點燃此處幾里路。
看來剛纔那聲音便是他們傳出。
見此蕭晏也在心中估量了個大概,淡然向鶻月侍衛道:“我剛剛看了幾處上山輕便的地方,雪蓮草的位置我也已經銘記於心,不如明日一早你們留在山下接應。國王那邊——自有我來說。”
前面幾句若說是真情實感,後面那句便怎麼都像是在變相威脅。
鶻月侍衛悻悻坐回去,“王上交代一同上山採藥,我們就該盡職盡責,剛纔拌了幾句嘴,您別怪罪。”
蕭晏嘴角輕輕一提,給自己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隨從雖有不願還是將一袋極有分量的黃金賞銀掏了出來。
“喏,這是我們太子殿下爲你們準備的。”
袋子打開,明亮的黃金都似將這一小方天地都照亮,更是一併照進了那幾個鶻月侍衛心裏。
什麼爭吵,什麼威脅,全都拋卻腦後,這堪比小半年的月奉纔是王道。
幾人連連謝道:“多謝太子殿下!”連北韓的前綴都去了,有了獎賞彷彿一瞬關係就親近了起來。
安撫好他們,蕭晏這纔開始問初識九生時從他那裏聽來的一個傳聞:“傳聞天山腳下有一神醫,一顆丹藥可使人起死回生,賣至十萬兩黃金的價格,此事可當真?”
鶻月侍衛收好黃金認真講述了那位傳奇神醫的故事。
據說二十年前有一孩童被沙漠中的響尾毒蛇所咬,那毒蛇毒性極大無藥可解,孩童在一日內就沒了氣息,誰知他家人準備後事之時來了一位蒙面的白髮行者,喂孩童喫下一顆丹藥後人便立馬能走能跳。
事後那家人問神醫想要什麼報酬,神醫也是甚接地氣,要走了他們全家的財物。
貪財乃人之常情,更何況神醫可將人死而復生,銀兩在生命面前便不值一提。
一傳十十傳百那位神醫的名頭就在天山附近興盛起來,可有人再找上門時他手中丹藥的價格已隨着需求翻了數倍,開口便是十萬兩黃金。
平常人家出不起這麼多銀兩,十萬兩黃金又委實太多,遂二十年間僅有兩三個做生意的富貴人家得了那救命丹藥。
“那這神醫要去哪裏找?”蕭晏插嘴問道:“在天山附近還是居住在此山中?”
侍衛咀嚼着口中饢餅回道:“山上那麼冷是沒法住人的,聽說他每隔一年來山附近的村落轉一圈,能不能碰上就要看緣分了。”
“無人知曉他從何處而來?”
“沒有,都說他是天山神女顯靈在世的仙人。”
蕭晏抿了下脣。
仙人,毒蛇,這似曾相識的情節真是讓人心中無端一煩。也不知酈王早年將死之時是不是就是求了這人丹藥。
北韓侍衛料到了蕭晏所想,便替他問道:“神醫最近這些時日可會來天山?”
鶻月侍衛搖搖頭,“這個不清楚,王庭距離天山上百里路程,神醫一年出現一次,平常人也出不起購買丹藥的銀兩,他行蹤又極爲神祕,慢慢的除了真心求藥之人就無人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