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二百六十二章 皇宮歲宴
    興武十八年,除夕。

    去袁陶和顧鷹的墳頭,各敬拜了一番,徐牧才騎着馬,沉默地趕回長陽城。

    大街小巷,開始有百姓祭竈。喜慶的春聯兒,貼得滿街都是大紅。有小孩兒一邊搖着撥浪鼓,一邊抓着雜糧糰子,喫得滿嘴都是。

    街路兩邊的攤兒,偶爾還聞得到燒肉的香氣。

    “牧哥兒,買一個,咱就買一個。”司虎哀求道。

    “等會喫完了年飯,你去老周那裏,大把的羊肉湯子。”徐牧無語回了句。

    按着大紀的規矩,今日的皇宮,是不用開朝的。皇帝和嬪妃宗族一起,喫頓奢侈的家宴。

    奈何袁安孤家寡人,連皇后都沒立。無奈之下,只能是由着幾個臣子作陪。

    徐牧亦在其中。

    “小東家……徐將軍,御膳房那邊已經在準備了。”於文穿着虎鎧甲,見着徐牧入宮,急急走來拱手。

    “聽說於統領,也擢升了。”

    “大內正三品金刀衛,領四千御林軍。”於文語氣平穩。

    “恭喜於統領。”

    於文謝了聲,猶豫了會又開口,“我與徐將軍,是一起操刀殺出來的斷頭軍,若是有事情,小東家便開口。”

    徐牧心頭微動,擡起手拍了拍於文的肩膀。

    “陳長慶入宮了麼。”

    “先前見了,已經帶着人入宮,約莫有四千鐵衛。”

    聽着,徐牧皺了皺眉頭。這陳長慶一日不除,他便覺着膈應。

    “有句話……想和徐將軍說。”

    “說罷。”

    “陳長慶這些日子,和陛下走得很近。我等都曉得,要說攻打長陽,定然是徐將軍的功勞最大,不僅是斷頭軍,哪怕救國營的人,都是這般說法。”

    “先入宮再講。”沉思了番,徐牧冷靜開口。

    於文抱了拳,和徐牧一起,二人往宮殿的位置踏去。

    ……

    幼帝袁祿被奸相毒死,亦有不少太監宮娥跟着殉死。如今整個皇宮之內,所剩餘的內務閹人以及宮娥,並不算多。

    走到偏殿之處,隱約還發現兩個老太監,領着十幾個歡喜的窮苦孩子,走去淨身房。

    徐牧並無阻攔,只有些心頭不適。相比起盛世,能入皇宮當太監,已經是一件極爲不錯的事情。

    “徐將軍請看,那便是陳長慶的鐵衛。”近了御道,於文冷然開口。

    徐牧擡頭看去,果不其然,發現在御道之上,列着一支鐵甲衛軍,一手持盾,一手抱戟,頗有幾分強軍的意味。

    “這些鐵甲,原本是皇宮軍備庫的物件,先帝那會想成立一支拱衛軍,不知爲何擱置了。陳長慶開了軍備庫,便都取走了。”

    “又挑了些本部的士卒,才組了這支鐵衛。”

    徐牧皺起眉頭,“陛下無怪罪?”

    “並無,聽說在後頭,陳長慶特地去請罪,被陛下赦免了。”

    “赦免了麼。”

    徐牧有些想不通,這究竟是袁安的帝皇心術,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走了半程御道,徐牧猶豫了下轉身,和於文相覷了一眼,兩人都沉默噤了聲。

    “徐將軍,於統領。”一個老太監立在微寒的風中,見着二人走來,急急躬身作揖。

    “陛下在天德殿,已經設下歲宴,命老奴在此恭候。”

    “好說了,公公請。”徐牧也起手抱拳。

    由於蓮春的原因,他對於這些宮裏的老太監,印象還算不錯。

    “二位請。”

    擡起腳步,徐牧最後望了一眼陳長慶的鐵衛,眼色一下子發沉。帶私軍入宮,這陳長慶當真是殺無可殺。

    “徐卿!”

    還未到天德殿,讓徐牧意外的是,袁安居然帶着幾個殿前衛士,站在御道上等着他。

    “徐卿,可讓朕一番好等。”

    袁安幾步走近,熱忱地握住徐牧的手。在旁的於文,識趣地退到一邊。

    “陛下,徐牧何德何能。”

    “哈哈,皇叔說過,這天下間,也只有徐卿,會一心爲國着想。如徐卿這樣的大才,朕自然要親自相迎。”

    若換成其他的臣子,這等時候,也該感激涕零了。

    但徐牧沒有,從一個棍夫釀酒徒起家,一路過來,他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說句難聽的,若是大意一些,估摸着連渣滓都不剩了。

    他確是想救國,救天下百姓。循着袁陶的足跡,期望着有朝一日,整個大紀處處可見青山。

    但,袁陶還留了一句話。

    若袁安扶不起,他自可選擇。

    “徐卿隨朕入宴,今日爲了招待徐卿,朕特地命人獻了冬鹿。”

    “臣下惶恐。”

    “徐卿無需如此,若非是徐卿大義,這大紀的江山,定然還是污濁的模樣。”

    徐牧沉吟了下,稍稍點頭。

    近了天德殿前,於文終於擡步趕上,在後的司虎努了努嘴,留在殿外候着。

    “徐卿,哦對,還有於卿,都請入殿。朕孑然一身,可只剩下你們了。”

    徐牧和於文,都各自沉默作揖。

    殿內,龍位之下第一排。

    不知何時,早已經有另外一道人影,沉沉坐在宴席案上。

    “徐將軍,是陳長慶。”於文湊過頭,聲音凝重。

    徐牧皺眉,也沉沉擡起了頭。

    對於這位小侯爺執意要殺的人,他心底一直有股殺氣。並非只是一場任務,而是發自肺腑地覺得,面前的這位暮雲州定邊大將,是一位很危險的人。

    當初賈周點火,便是這位陳長慶,立即藉機出兵,佔據了當陽郡,可見其的野心。

    “徐將軍。”陳長慶笑着起身,面朝着徐牧抱拳。

    徐牧冷靜地擡袖,也抱了拳,最終並沒有觸發短弩的機關。

    入殿喫個歲宴,都要披着甲冑帶私兵,真是沒誰了。

    “徐卿,入前排來做,你可是朕的肱骨之臣。”

    古時以右爲尊。例如貶官,則會稱爲“左遷”,反之,升官即爲“右擢”。

    陳長慶坐了右排首列。

    若是徐牧要坐,便只能坐到左排。

    他並未落座。這實則是很簡單的道理,朝堂上的東西,固定了一個格局,便會處處被動。

    “徐將軍,這是聖意。”陳長慶露出笑容。

    有剛入殿的光祿寺卿,正要請命呈上御膳。見着這一幕,識趣地又退了出去。

    袁安坐在龍椅上,一時有些沉默。

    ……

    天德殿外。

    正在偷偷剝花生的司虎,突然停下了動作,擡起頭,看着面前的佝僂人影。

    人不人鬼不鬼,偏偏穿着一襲華貴至極的文士袍。

    “今日起,內城六大高手,不如補上一個。”陳廬停下腳步,語氣訕笑,“便叫傻頭虎。”

    司虎鼓起眼睛,怒吼一聲,朝着陳廬踏步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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