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最後的蜀中上將軍
    在後的數千民夫已經趕到,攻城的輜重,也推到了離着梔水郡不遠的地方。

    當然,收繳的器甲,還有零零散散的戰馬,一樣都不能拉。要知道,這些東西,便是徐家軍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子裏,徐牧和幾個大將,圍坐在一起。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蜀中九郡裏,至少有五六萬的大軍,被派去了峪關?”

    不僅是於文,連着許多的徐家軍大將,都不可思議地擡起頭。

    “確是如此。”徐牧露出笑容,“不過,這是軍師的妙計,我可不敢居功。”

    若是沒有涼州的幾萬大軍,沒有外戰,第一次的堵截,浩浩蕩蕩的十幾萬人,他們根本打不贏。

    “主公,若是涼州扣峪關,對於我等而言,便是大好的機會。”竇通語氣激動。

    “頂多是虛張聲勢。”徐牧嘆了口氣。不用想他都知道,涼州那邊,不可能會冒着士卒死傷,幫忙來攻打峪關。

    “時間不多,我便直說了。”

    “梔水郡那裏,不到三千守軍。有攻城輜重在,我等現在還有近三萬人,應當能破城。”

    徐牧拾起枯枝,在溼漉的泥地上,繼續劃了起來。

    “攻破梔水郡之後,於文,竇通,你二人各帶萬人,從南北兩個方向,沿途收攏新軍,一路攻破蜀中城關。我估計,在這等的大勢之下,獻城的蜀州狗吏會很多。”

    “徐將軍,哪怕這些狗吏獻城,都該殺!”韓九在旁,聲音激動。久受壓迫的他們,對於貪官污吏,最是痛恨。

    “先不殺。”徐牧笑了笑,“過後再殺。若是獻城即殺,後頭的人,估摸着要奮死反抗。”

    “主公明見。”

    徐牧繼續凝聲,“列位須記着,這一路切不可冒犯百姓。還是那句話,百姓的信任,乃是我等立足蜀州的根本。”

    “如此,待於文和竇通分二路之後,我便帶着中路大軍,沿着官路而去。成都郡前,我等三路會師。”

    “此一番,乃是最好的機會,若錯失,我徐家軍日後便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逃。”

    “這世道污濁不堪,徐牧拜請諸位,與我一起,共建真正的天府之邦。”

    “願爲主公效死!”

    ……

    成都郡裏,兩個蜀王坐在殿上,聽着前線的軍報,止不住地渾身哆嗦。

    “竇鑄,你的蜀西梔水郡,要被圍攻了。你取匹快馬回奔,或許還能回到城裏,鼓舞一番士氣。”

    蜀西王竇鑄,聽着這一句,急忙擺手。

    “竇綱,你莫講笑話。本王此時回去,豈非是自投羅網。”

    “你的蜀西四郡,差不多都沒有了。”

    “你的蜀中五郡,也要守不住。峪關之外,可還有四萬的涼州軍!”

    “看、看猴戲吧,煩心事多,你我先歡喜一陣。”

    待喊來猴戲,兩個蜀州王纔看了一陣,便都心煩氣躁的大怒,將耍猴人拖住去斬首。

    “六萬大軍,六萬大軍,竟然堵不住一個布衣賊!”

    “梔水郡一破,便算攻入蜀中五郡。白任這個廢物,妄爲名將之子!”

    蜀中王罵着罵着,忽然想到什麼,急急喚來近侍。

    “白凜上將,可還在成都?”

    “王,上將軍臥病許久了。今日一早,又收到白任戰死的消息,聽、聽說嘔血不止。”

    “莫理這些,傳本王的命令,讓上將軍白凜,立即披甲出征,成都一帶,尚有二萬大軍,本王都交給他。”

    “王,上將軍已經七十高壽,又重病臥榻——”

    “你懂什麼!他是蜀州第一上將,哪怕是臥榻出征,同樣是不得了!”

    ……

    成都的上將軍府。

    七十有三的白凜,並沒有臥榻出征,在嘔了半日的血,收到王令之後,沉默地一聲不吭,開始讓奴僕幫忙披甲。

    十九歲入軍伍,四十八歲拜上將軍,這大半生的時間,他盡是在軍伍裏度過了。

    唯一的膝下兒,前二三日,也戰死在了沙場。

    “這些蜀南賊人,爲何如此歹毒,殺我兒的命。”他的老妻走進來,哭得眼睛紅腫。

    白凜無悲無喜,淡淡回了頭,吐出一句。

    “莫哭了,下輩子我親自教他,你莫要插手,可好?”

    “我早講過了,想做將軍,該是用刀來教,而非是用蜜脯來教。”

    奴僕幫着系完袍甲,泣不成聲。

    白凜走出房門,吹來的涼風,將他的白髮白鬚,一下子都吹了起來。

    這位七十有三的蜀州上將軍,驀然臉色發沉。

    “滿眼望去,皆是豬狗之輩。老夫白凜,便是蜀中九郡最後的硬骨!想入蜀,便請踏過老夫的屍首!”

    ……

    漫天的硝煙,在微微的風雨中,瀰漫不休。

    “上將軍白凜?”站在梔水郡的城頭,收到軍報的徐牧,臉色一時發沉。

    如他所料,不過寥寥守軍,要攻破梔水郡,並不算難事。眼下,於文和竇通,已經各帶着一路大軍,開始攻城掠地。

    “韓九,這位白凜,便是白任的父親?”

    穿着裨將袍甲的韓九,急急點頭。

    “確是,蜀州唯一的上將軍。”

    “爲人如何。”

    “我也不知怎麼說……不過,當年小侯爺入蜀,並不見什麼王爺,只和這位上將軍,把酒言歡了一夜。聽說,白凜爲人耿直,不願入殿做朝臣,只有大戰之時,纔會被啓用。”

    “可惜了,兒不成器。”徐牧皺眉。能讓袁陶刮目相看的人,定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這時候,也別說什麼收服名將了,殺了白任,便已經是不死不休。

    “徐將軍,蜀中九郡的人常說,白凜上將,便是蜀中最後的風骨。”

    “知曉。”

    轉過身,徐牧看向一片死寂的梔水郡。

    富商狗吏已經跑光,只剩一些戰戰兢兢的百姓,偶爾會推開窗,看着外頭的蜀南士卒。

    “韓九,幾人願意隨軍?”

    韓九往城牆下跑去,不多時便滿臉歡喜地跑了回來。

    “徐將軍,共有四千餘人,願意跟着徐將軍。”

    “韓九,喊我主公,如何?”

    韓九怔了怔,臉色驀然狂喜,朝着徐牧跪地而拜。

    “韓九拜見主公!”

    “且起,這一路你也算立了大功,到時候,定然會有封賞。”

    偌大一個蜀州,僅靠着竇通於文這些人,爲將者太少了,像韓九這樣的人,雖然有些平庸,但憑着一股爲民的膽氣,也算是個人物了。

    “韓九,這一次的新兵營,交給你來帶,莫要讓我失望。”

    “主公放心,敢不效死!”

    徐牧呼出一口氣,在梔水郡的城關上,往遠處眺望。如果軍報沒錯,那位上將軍白凜,將會帶着兩萬人,直奔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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