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四百零四章 願爲主公耳目
    一月餘的時間。

    蜀州的十三郡,在徐牧和賈周的努力下,開始慢慢恢復民生,城裏的酒樓客棧,布莊武行,各類生意的行當,越來越多。

    清館的花娘們,站在樓臺上搖着手帕,即便是秋日,卻依然帶來一片大地回春。

    “城外的蜀稻,今年結的穗有些少,已經按着主公的意思,讓田戶們鑿溪引水,再積肥入渠,一體灌溉。大型犁耕正在推廣,至於南稻的良種擇選,也挑了許多經驗豐富的老農,着手準備。”

    賈周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我現在才發現,主公對於農桑之事,也似有所長。”

    “略懂一些。”徐牧笑了聲。

    賈周點頭,也並未繼續追問。他知道,自家主公的腦子裏,總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主公提議的虎蠻之事,確有幾分道理。秋收一到,虎蠻人便要從南面而出,劫掠稻米。”

    “於文那邊,我已經讓他帶大軍入邊郡了。”徐牧皺住眉頭。還是那句話,虎蠻人在蜀州,便是極其不安分的因素。

    但現在,臨近蜀地的涼州,尚在打仗。聽說一朝出世的董文,越戰越勇,安並二州的十萬聯軍,幾次會戰都大敗而退,已經在求和了。

    “秋日一過,便準備要入冬了。”賈周嘆息一聲,“這一場亂世,入冬之後,將會迎來一個短暫的平和時間。”

    古往今來,很少會選在冬日大戰。除非是說,戰略的目標過於重要,不得不冒險一回。

    蜀州兵力並不算少,但要駐守的地方太多,以至於能調動的兵力,有些式微。

    “主公的打算,是想在入冬之時,趁着天下止戈,調動兵力剿滅虎蠻。”

    “文龍,確是如此。”

    別看徐牧成了蜀州十三郡的王,但現在,依然是危機四伏。牽一髮而動全身,徐牧可不覺得,董文這位曾經的小哭包,會是什麼老友。

    “擋住秋掠,入冬之後,山林野獸蟄伏,再加上天氣寒凍,虎蠻人定然食物不足。”

    剛好這段時間,也能讓陳打鐵那邊的鐵坊,多打造一些連弩厚甲。

    “天下無人想到,冬日止戈之時,主公會帶兵入南林,這是一步好棋。”

    這樣一來,不僅錯開了各個勢力的兵鋒,另外,還能讓整個蜀州,再緩和一段時間。

    當初和賈周的定計,便是穩紮穩打,藉着蜀州十三郡,慢慢積糧鑄器,一朝大軍出蜀,逐鹿天下三十州。

    這亂世,已經是完全崩壞,滄州的小朝廷,根本是無力迴天了。如董文這樣的亂世梟雄,只怕會越來越多。

    “對了文龍,陳家橋那邊,可有消息回來?”

    賈周搖了搖頭,“事情有蹊蹺了,按道理講,情報早該送回。夜梟那邊,我已經想辦法,多派了些人進去查探。”

    聽着這一句,徐牧的臉色,驀然變得凝重起來。

    ……

    “一個不留。”垂着兩柄虎頭打鞭,陳廬的臉色,一時變得兇戾無比。

    在他的面前,躺了七八具的黑衣屍體。每一具,頭顱都被被他砸爛,腦漿迸濺,死得不能再死。

    在陳廬的後方,一襲戴着面具的黑袍,眼神凌厲無比。

    黑袍揚起手,身邊的另一襲的黑袍人影,輕功快劍,如風般掠出,將一個正在奮戰的夜梟小堂主,整個穿爛了胸膛。

    剛殺完一人,黑衣快劍一個推身前縱,腳板踩過蘆葦蒿,借力往前一割。

    剛要回身的夜梟死士,腦袋被眨眼間削飛。

    ……

    陳家橋站在林子裏,目光滿是發冷,他摘下傘劍,踮腳準備掠出。

    “陳先生,且退。”曹鴻驚得攔在面前。

    陳家橋沉默閉眼。隱約間,還浮現出當初夜梟聚義的模樣。近千人在他的面前,跟着他同聲高喊,朝西而拜。

    “願爲主公耳目。”

    而面前,這些願爲耳目的人,一個個倒在他面前。

    “陳先生,入林之後,當能避開。若我等死在這裏,遠在蜀州的主公,豈非是耳目受困。”

    “走。”陳家橋咬着牙,收起傘劍,帶着身邊僅剩的二十餘人,隱入滄州南面的老林。

    山林前的空地,陳廬揚起雙鞭,將一個咳血未死的夜梟死士,當頭砸碎了頭骨。

    “慢些殺,留活口。”一襲黑袍慢慢走近,那名黑衣快劍,也冷冷負劍而回,重新站在了邊側。

    “夜梟。”黑袍語氣冷淡,“毒鶚機關算計,一次次的爭鋒,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軍師,這些人,定然是要收集滄州兵力的情報。”陳廬賠笑道。

    “並不是,滄州的兵力,幾乎擺在了檯面上。徐賊要的,實則是另一個情報。”

    “什麼情報。”

    黑袍並沒有答,負着雙手立在風中。

    “陳廬,你回滄州大營,告訴章順,調五千大軍入林,剿殺夜梟殘黨。”

    “要不要通告陛下?”

    “不用,有立功的機會,章家人自然會瘋搶。陛下那邊,我到時再親自入殿。”

    陳廬猶豫了下,點頭往後走去。

    天色近了黃昏。

    滄州南面的山林,隨着最後一縷霞光的湮滅,整個世界,一下子暗了下來。

    “陳先生,怕有大軍入林。”

    陳家橋停下腳步,並未答話。伸手入懷,摸到了一方沾血的信卷。信捲上,並非是他寫的反詩。

    而是一位夜梟死士,臨死之際趕回營地,親自交到他手上的密報。

    “陳先生莫要悲傷,侯爺當年養九千虎堂死士,每一次領下重任,我等便都留有死志。”

    “不是這個意思。”陳家橋語氣沉沉,“軍師猜到了,這皇宮裏的黑袍,並非是天下師。”

    “天下師已死。”

    “陳先生,那是誰?”

    “身份不明。即便是狗皇帝,都不曾知道他的身份。每月下旬,便會帶着身邊的劍客,忽然離開皇宮,誰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喜食荷花酥,擅於摸馬骨,聲音枯啞。”

    “這便是信卷的內容。只可惜,好不容易埋伏在滄州皇宮,一枚蟄伏的暗子,一下子無了。”

    “曹鴻,記着這個消息。你我各領十人,分兩邊走。誰活着,便想辦法,把消息帶回成都。主公和軍師乃是當世大才,或許能猜得出來。”

    夜色下,二十餘人分成兩隊。

    離別時,並沒有矯情的道別珍重。

    二十餘條好漢,立在涼風中,只擡手抱拳,堅毅且小心地說出一句。

    “願爲主公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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