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四百三十四章 爭大義和取天下
    “我說一月,便是想給徐宰輔,留下回蜀州的時間。在內城裏的那些世家,估摸着已經開始慶賀了。”

    陳鵲依然在說着。

    “終歸到底,我陳鵲不過是個郎中,大道理也不太懂。但我知道,徐宰輔這樣的人,應當要幫。”

    此時的徐牧,已經是滿臉感激。

    “先前我的那位老友,李望兒……”陳鵲嘆出口氣,“他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雖然殉忠義而死。但很多的人,都對他佩服得緊。”

    “我便也做一回罷。”

    “陳老先生之大義,也該舉世無雙了。”

    馬車緩行之下,坐在車裏的三人,相談甚歡。在外頭跟車的司虎,卻哭得一雙牛眼都腫了。

    ……

    約莫在一日多的時間後,馬車穩穩駛入了渝州城。只轉了幾條街,才停在回春堂前。

    “那些世家的兵卒退了,你瞧吧,內城裏的人,都以爲文龍先生要死了。”陳鵲笑着開口。但在下了馬車之後,又換了一副氣鼓鼓的神色。

    即便是走了,但終歸留有暗哨。

    “主公,我……便也裝一下。”賈周只說了一句,翻着眼睛,開始無力躺下。

    徐牧沉默了會,也黏了兩抹唾液,塗在眼眶下。

    “嗚嗚,軍師啊,我的大軍師啊!”司虎掀開車門,哭得眼睛嚇人,連鼻子都哭歪了一些。

    徐牧忍住了挑明真相的打算。真哭的司虎,或許更能添上幾分真實。

    “軍師啊,你要什麼樣的棺材,我司虎掏錢買,我每頓少喫五個饅頭,我留着銀子,給軍師買棺材。”

    賈周的身子,慌不迭地抽搐了一下。

    說了還不夠,司虎又跪在地上,哭咧咧地朝着賈周,磕頭就拜。

    躲在巷子裏,瓦頂上,那十餘個盯着的暗哨,都忍不住一聲嘆息。

    “司虎,先背軍師進醫館……”

    待入了醫館,關上門,又將司虎一腳踹了出去,徐牧才鬆了口氣。

    此時的房間裏,只有三個人。

    “徐宰輔放心,這幾日的時間,小軍師便留在老夫這裏,時機一到,便馬上回蜀。”

    “請先生跟着入蜀。”徐牧語氣認真。

    這一句並非是虛話,若是有一日,天下人知道賈周沒死,這位老神醫定然會大禍臨頭。

    “自然,留在內城,幫着那些世家子看病,着實無趣,我願意跟着徐宰輔走。”陳鵲淡淡一笑,“不過,不能同去蜀州,避免被人生疑。徐宰輔請放心,一月之內,我會想辦法離開內城,入蜀州。”

    陳鵲的話,讓徐牧和賈周兩人,都舒服地對視一笑。

    “先生若入蜀,定然是我蜀州十四郡的恩人!”

    陳鵲欣慰地點頭。

    “留在內城的這些時日,還請徐宰輔小心些,莫要露出馬腳,以免壞了脫殼之計。”

    “先生放心,我連自家弟弟也不會說。”

    “甚好。”

    回春堂外,司虎還在痛哭淚流,在後趕來的常威,見着司虎的模樣,也急急一起抱頭大哭。

    徐牧出來看見,猶豫了下,也很配合地嚎了兩嗓子。

    “司虎……節哀順變,哥兒帶你先喫點東西。”

    “牧哥兒,咱喫啥?”

    司虎一腳把常威踹飛,迅速跑到了徐牧面前。

    只在旁邊的小食肆裏,下了三碗麪條,徐牧細吞慢嚥,一時陷入了沉思。

    如今的內城,早已經今非昔比。關於賈周的假病,他不得不小心。這一場戲,他的戲份,自然也要做足。

    吞着麪條的常威,只以爲徐牧心情不好,猶豫了下開口。

    “小東家,若不然我帶你去城裏的戲園,看看戲散散心。”

    “常威,不用了,軍師時日無多,我要陪着軍師——”

    旁邊的司虎,忽然又是大哭,捧着清湯寡水的麪碗,不知是哭喫的,還是在哭軍師。

    ……

    住在牢裏,劉季一直沒有出去。但即便這樣,並不妨礙他耳聽八方。

    “回春堂前,那跟隨蜀王的傻大漢,爲了毒鶚的病,哭暈了八回。”

    “徐蜀王不曾離開回春堂,日日留守在驛館裏。”

    諸如此類的消息,劉季一直認真聽着,到最後,便有些無了興致。

    等傳話的小將軍忽然收聲,劉季擡起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那位主公,已經拿着一壺酒,走入了牢裏。

    世家小將軍,識趣地退了出去。

    “仲德,住得好麼。”常四郎一把坐下,將酒放在案臺上。

    “主公,先前還有些不習慣……但這兩日,開始睡的香,喫的好。”

    常四郎沉默嘆了口氣,拍開了酒罈,整壇兒抓起來,便灌了幾大口。

    待放下之時,嘴角已經滿是酒漬了。

    “主公,這是賀酒,還是傷神之酒?”

    “仲德,你說呢。”

    “當是賀酒,當浮一大白。”劉季接過酒罈,也舒服地灌入嘴裏。

    “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常四郎語氣沉沉。

    “我那蜀州王老友,這一次入內城,我和他的關係,變得有些隔閡了。即便是討笑,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劉季沉默了會,擡起頭來,目光灼灼。

    “主公,古往今來,做帝王的人,大多是孤獨的。主公若能明白這一點,則大事可期。”

    “我何嘗不知道……我走的路,和小陶陶不同,他揹着千古忠義,要大義而不要天下。”

    “而我只要天下。”

    “小東家,是要大義,也要天下。幾乎是,順了我和小陶陶兩個人的意思。我發覺,我越發看不透他了。”

    “當年,一個教他大義救國,另一個教他造反取天下。好傢伙,他整個兒攏到一起了。”

    “走了條自己的路。”

    劉季認真聽着,試圖從自家主公的話裏,悟出殺蜀王的意思。只可惜,什麼端倪都沒有。

    “仲德,他回了蜀州之後,我約莫要失去一個老友了。”

    “就好比山裏的狼,都要餓死了,只能互相來喫。最後活下來的,也定然要殺一場。”

    “我先前說,一人一個山頭……現在想想,這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主公欲要何爲?”劉季激動開口。

    常四郎沒回話,連着把一罈酒都喝完。許久,纔打了個酒嗝站起來。

    “還能怎的,我常四郎的夙願,你也該知道。”

    “喝烈酒,睡花娘,打天下。”

    說完,約莫是心裏的不痛快都吐了出來。常四郎開始哼着黃曲兒,揹着手悠哉悠哉地往前離開。

    牢房裏,被吐了一臉苦水的劉季,眨了好幾下發懵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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