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四百三十八章 小東家,你別死的太早!
    從皇宮去忠義廟,拜祭小侯爺,約莫又花了兩個時辰的時間。直至整片天空,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婉拒了常四郎大被同眠,秉燭夜談的邀請,思索了番,徐牧還是打算,連夜趕回渝州城。

    當然,騎在馬上的時候,徐牧的心情是放鬆的。終歸,常四郎還是那個常四郎,亂世裏的一朵表枝海棠。

    “所以,渝州王就沒打算……下手?”回到醫館的房間裏,賈周臉色錯愕。

    “好像是如此。”

    “看不懂了。”這位天下五謀的毒鶚先生,揉了好幾下腦袋,“只能說,難能可貴了。是我賈文龍,小人之心了。”

    “文龍,你無錯。”徐牧笑着開口。

    很正常的事情,賈周不過是在盡一個謀士的職責。

    “不過,渝州王留手,內城的那些世家門閥,並非會留手。主公,原計劃不可變。”

    “理當如此。”

    按着原計劃,他們這些人明日後,便要離開內城,先趕回蜀州。誰也不知道,繼續留在內城,還會有什麼夜長夢多的事情。

    畢竟,只有“家”是最安全的。

    “文龍,你先好生休息,我去陳先生那邊一趟。”

    明日便走,關於賈週迴蜀以後的靜養事宜,他需要問清楚。

    “主公自便。”

    來來去去,已經花了近三日的時間,想一想,也確實到時間了。

    走出回春堂外,恰好陳鵲剛坐完堂。只看到徐牧走來,便急急起了身,抱手一個作揖。

    徐牧回了禮。

    “徐宰輔打算明日就走?”

    “正是,這一次先生的恩義,徐牧沒齒難忘。”

    “不敢說,徐宰輔對於天下,纔是最大的恩義。”

    陳鵲提筆,迅速寫下了一張藥方。又翻着藥櫃,取了幾味清香的藥材,用紙包了,一起遞到徐牧手裏。

    “藥方之上,皆是些普通的藥材,蜀州應當會有。這另外添的幾味,稀缺一些,一起送給徐宰輔。熬藥火候這些,回蜀州交由藥鋪的夥計,便能完成。”

    “還是那句話,賈軍師不宜再操勞用腦。當然,過些時候,老夫也會搬遷入蜀。到時候,還希望徐宰輔莫要嫌棄。”

    “陳先生哪裏話,徐牧歡迎至極。”

    陳鵲笑了笑,“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這天下人,日後若是知曉,賈軍師並無禍事,該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以陰謀論來說,這其實可以設下一出假死計了。

    “還請陳先生,算一番診金和花銷。”

    陳鵲搖頭,語氣鑿鑿,“不用。我若拿了徐宰輔的銀子,會燙手的。”

    徐牧捧着東西,一時有些感慨。

    他突然明白,當初小侯爺讓他操刀,當着萬千百姓的面去斬奸相,是何等榮光的事情。

    還有拒北狄,也算是走對了路子。

    你顧念百姓,百姓的心間,自然會有你。

    “恭祝徐宰輔,一路順行。”

    “陳先生,也請早日入蜀,若路上事有不吉,便派人去內城外的山獵荒村,在那裏有我的人。”

    不僅僅是感恩,如果這位神醫入蜀,以後得個大病小病,甚至是李大碗的不孕不育……都有了求醫問路的方向。

    “多謝徐宰輔。”陳鵲又是一個長揖。

    古人向來如此,稍微懂些禮數的,都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只可惜,在後世都杳無蹤影了。

    ……

    啓程之時。

    渝州城外,多的是許多叫囂的世家公子,約莫是聽了族中長老的話,一時間都趕到了渝州城門之前,衝着徐牧百餘人,大聲叫囂。

    有人在高高揚着紙錢,有人惺惺作態,說什麼送一副上好的棺槨,裝殮毒鶚的屍體,堂而皇之地攔在了路道上。

    “毒鶚毒鶚,來世莫做蜀州軍師,來內城做只大頭鵝,尚能活得久一些!”

    連着司虎,都感到了深深的惡意。提着巨斧,喊了一聲“直娘賊”就要去砍人。

    “司虎,回來。”

    徐牧面無表情,這幫子的世家,也就這種格局了。如陳鵲所言,有日賈周“死而復生”,估摸着這幫人,又該跳着腳罵娘了。

    啪。

    還在叫囂的一個世家子,忽然被人踹飛出去,直接飛了二十餘步,臉面扎入霜雪裏。

    常四郎揉了揉腿,從人羣后,冷冷走了出來。負着梨花槍的常威,也一臉怒意地跟隨在後。

    “滾蛋!老子逮着人,連爾等的老父老祖,也要一起踹了。”常四郎罵了一聲。

    那些世家子聽着,驚得四下逃散。

    徐牧露出笑容,下了馬,朝着常四郎走去。他並未想到,都去辭別了一番,常四郎還親自來送。

    “喏。”常四郎從懷裏,又摸了一小壇酒,遞到徐牧手裏。

    “自個釀的梅子酒,僅一罈。”

    “常少爺,上次你也是這樣說……”

    “這次加了桃酥,不一樣的。”

    實際上,上次的酒,徐牧並沒有喝。司虎倒是拿去了,舔了一口,酸得四處去找饅頭來墊嘴。

    但這一次,即便是酸掉了牙,他也要喝。

    “我還想說什麼來着?”常四郎撓了撓耳朵,看向常威。

    常威聳了聳肩,一副“我他娘哪知道”的神情,然後,就無端端捱了一個爆慄。

    “想不起,那便不說了,往內城外的路子,已經幫你疏通了一輪。你慢些走,莫要死在半道上。”

    這烏鴉嘴,若非是人太多,徐牧真要走上去,抽個大耳刮子。

    風兒吹了起來,滿山搖晃的,都是開春的嫩綠。

    徐牧起手拜別。

    常四郎亦是起手拜別。

    只等徐牧上馬,沒走出多久。

    在後頭,常四郎高八度的聲音,便響徹在耳畔。

    “小東家,你別死得太早,老子可不想太早奔喪,從內城去蜀州,路子太遠了!還要勸你兩個夫人節哀順變,還要逗你的那頭傻虎,哎喲喂,想想都很雞毛頭疼。”

    徐牧勒停繮繩,眼睛裏有東西滲出。他的這一場人生,除了小侯爺外,這位性子俠莽的常四郎,是他的第二個貴人。

    “老子不死,你也別死!”

    “哪日天下太平,你我再一起坐坐,在青山下鋪張席子,請幾個花娘,好好喝杯老友茶。”

    徐牧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高高打起繮繩。

    風將軍長嘯一聲,馬蹄兒踏過霜雪和嫩草,開始往前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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