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七百九十八章 大智如妖
    趕到糧行的時候,陳安世一雙陰冷的眸子,不斷掃視着面前的狼藉。

    先前的時候,他並未在鎮子,而是帶着埋伏的人馬,準備劫糧殺人。卻不曾想,那位西蜀的後勤將軍,直接在糧行這裏,就動手殺人了。

    銀子沒付,還搶走了糧車。

    原本這一次的意思,是讓西蜀雪上加霜的,不僅破財,還打擊西蜀軍馬的士氣,再爲後續的事情,做好充足的準備。

    該死的。

    陳安世揮刀,將一個請罪的小頭目,劈飛了頭顱。

    “這是虎口奪食了。若讓我抓着那西蜀陳盛,我把他另一臂也削了!”

    “帶着糧車,走得不會太快,速速追擊。”

    “陳堂主,那官路的埋伏——”

    “蜀人已經走了小路,埋伏無用了。”

    沒有任何停頓,帶上了七千餘的人馬,陳安世迅速往小路奔去。

    ……

    帶着長長的運糧車,陳盛不時回頭去看。看着後方,有沒有斥候趕回。

    好在過了不久,終歸有二三騎,急急跑了回來。

    “見着追兵了麼。”陳盛急問。按着賈軍師的意思,這事兒很重要。

    二三騎斥候,顧不上多喘幾口,便急急抱拳應聲。

    “陳將軍,確有追兵,離着我等,已經越來越近了。”

    “曉得。”陳盛點頭,單臂扯了扯馬繮,趕至元修身邊。

    “元香主,軍師有說,若發現後頭追兵,那便是說,官路上的埋伏,很可能已經被捨棄。”

    “陳將軍,怎的?”元修有些發懵。

    “你我兵分兩路,我帶着大部分的糧車,轉入官路,往萊州方向趕。而元香主,帶着小部分的糧車,繼續在小道上走。不過,軍師有令,在臨近密林的地方,將那些糧車,一把火燒了。”

    “燒、燒了?這好多的糧食。”

    陳盛惋惜地點頭,“既然帶不走,那就不用留在敵軍。敵軍的人馬不會少,元香主切記,莫要纏鬥,脫身之後,也立即趕去恪州會合。”

    怕元修腦子一熱,要和敵人拼死拼活,陳盛急忙又補了一句。

    “這不僅是賈軍師的意思,還是你家總舵主的意思,還請元香主領令。”

    “元修領命。”元修抱拳。

    陳盛亦是抱拳,“元香主,老子陳盛認下你這個兄弟,回了成都,你我痛飲三日三夜。哪怕你家總舵主要攪了興致,我也敢罵娘!”

    “哈哈,好!我元修,也認你這個兄弟!你我分頭行事!”

    “保重。”

    “保重!”

    兩條漢子,各自領着人馬以及糧車,循着賈周的計劃,兵分兩路,往萊州的方向趕去。

    ……

    “陳堂主,發現西蜀的糧車了!”

    “胡說八道,那是我們的糧車!”陳安世面色發冷,擡頭看着前方的密林小道。果不其然,一眼望去,已然是發現,一支糧車的長伍,正顛簸不堪地在小道上急行。

    “傻子,走小道又有何用,終歸要馬速放緩的。”

    “傳我令,立即衝殺蜀人,莫要留手,有一個殺一個。”

    “殺絕蜀人!”

    怕蜀人入了萊州的前境,事情便不好辦。遇着東萊王袁松的探哨營,指不定還會惹來鎮疆的東萊大軍。

    宜速戰速決。

    情急之下,這位糧王的行事人,似乎忘了一個兵家的規勸——逢林莫急入,逢水莫輕渡。

    “殺啊!”

    七千餘的人馬,瘋狂往前衝去,密密麻麻地衝入林子裏。

    騎在馬上的陳安世,剛要鬆一口氣。卻不曾想,原本慢慢趨於平靜的臉色,一下子又驚惶起來。

    在他面前的密林,不知爲何,忽然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火煙,直至,變成了燎天的火勢。

    “陳堂主,是火油的味兒!”

    “那些糧車……要被燒了,林子也起火了!”

    陳安世大驚,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麼。

    “快,快讓大軍撤出!蜀人……肯定是一開始,便知曉我等的計劃。”

    他想不通,做的如此隱祕,爲何還能被蜀人發現。

    一切都來不及。

    並沒有多久,林子裏,響起了陣陣的慘叫聲,以及淒涼的馬嘶。一具具的火人,痛苦萬分地跑出林子,在草地上不斷打滾。

    陳安世咬着牙,整個人憤恨無比。

    “清點一下,還剩多少人,莫管這些糧車了,繞過火勢,繼續往前追。”

    ……

    約莫在一日之後,只剩不到四千餘人的糧王軍,在陳安世的帶領之下,繞了一大圈子,終於在一番番的探查之後,發現了蜀人的蹤跡。

    “你的意思……又回了官路?”

    “留守在埋伏地的,不過三百餘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我也是探查之時,剛得到的傳信。”

    “蜀人賊子!”陳安世勃然大怒,拳頭重重捶在樹上。

    他原先還以爲,這計劃當是十全九美的。卻不曾想,那些蜀人的佈局,居然是如此完美。

    “能定下這樣的計,是毒鶚,還是跛子?”

    顫着手,陳安世苦澀地揉住眉心,想了一番後,依然沒打算放棄。

    “繼續追,帶着糧車,我等或許能追得上。”

    雖然死了三千餘人,但眼下的人馬,還是足夠剿殺的。

    陳安世呼了一口氣,忍住心頭的怒意,帶人繼續追剿。數千車的糧食,還不給銀子,這要被蜀人順走了,那幾位,指不定要抽死他。

    “陳堂主,看見糧車了,我看見蜀人的糧車了!”

    “再說一遍,那是我們的糧車。”陳安世低喝一句,“告訴我,還有多遠。”

    大喜過望的斥候,剛要開口——

    去不曾想,又有一個斥候,哭咧着臉趕了過來。

    “陳堂主,東萊人的軍隊,已經出城,和蜀人的糧隊,聚、聚到一起了。”

    噗。

    在馬上,陳安世一口老血吐出,整個人栽倒馬下。這位在糧王勢力中,最年輕有爲的行事人,一口氣憋不過來,直接暈了過去。

    ……

    “西蜀陳盛,拜見申屠將軍。”入了城,陳盛沒有任何矯情,對着面前的一個儒將,拱手而拜。

    “元修見過申屠將軍。”在旁的元修,也穩穩開口。

    黃昏之下,一身銀甲的申屠冠,淡淡一笑,“見過二位。敢問陳將軍……此計,是哪位所出。”

    “我西蜀的賈周軍師。另外,賈軍師說了,我西蜀是記恩之人,願相贈五百車糧草給將軍。原本想多送一些,奈何前些時候,成都糧倉被燒。還請申屠將軍,勿要嫌棄。”

    “不敢。”申屠冠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穩。

    五百車的糧草,直接將東萊三州,變成了西蜀的合謀,站在了糧王的對立面。但不得不收,一來,東萊和糧王那邊,本來就互相不爽。二來,不收的話,便是卻了西蜀的示好。

    他只能收下。他相信,哪怕是主公袁松在這裏,也會收下。

    毒鶚軍師,大智若妖啊。

    “陳將軍回了成都,替我給賈軍師,轉告一句話,便說我申屠冠,對毒鶚之計,心底萬分敬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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