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九百一十三章 水師名將
    下方的人影中,常勝第一個跪地,相迎着走下來的老謀士。隨後是申屠冠,蔣蒙,一衆的北渝大將。

    連着常四郎身後的常威,也哭成了淚人。

    望着走下去的佝僂人影,常四郎痛苦閉目,攥住了袍袖裏的拳頭。

    “主公南征北戰,天下勇名,可知渝州鍾家,族中六子戰死,只餘婦孺老弱。五萬渝州黑甲,新人不識舊人,從主公起事起,能活到至今的人,不足萬數!”

    “當初燕州背刺,虎威營死得只剩七千人,精銳賣米軍幾乎全軍覆沒!”

    “攻伐河北,戰事緊急,渝州新募兵丁兩萬,其中有一萬三千人,化作了沙場白骨。”

    “鯉州黃家獻女,長陽王家殺子,這都是爲了主公的大業啊。”

    風雪中,老仲德腳步頓住,整個人摔倒在地。卻又一下子,撐着身子站了起來。他回過頭,看向常四郎的目光,滿臉都是期待和鼓勵。

    “主公,你說這江山,該不該取!”

    “取!”常四郎咬着牙。他的手裏,還捏着老仲德留下的防禦圖紙。

    在下方,無數北渝的大將幕僚,也紛紛跟着怒吼起來。

    “常勝!”

    “從今日起,你便是北渝三十萬大軍的首席軍師!若有一日,你能計殺西蜀的毒鶚跛人,便恭請來我墳前,敬上一碗水酒。”

    常勝平靜地躬身長揖。

    “常勝不才,願逐老師的遺志。”

    “好,好。”

    老仲德喊了兩聲,再也走不動,整個人停在了誓軍的長伍前。他先轉過頭,留戀地看了一眼常四郎的方向。又復而擡頭,失神地看向天空。

    在恍惚中,又想起那個熟悉的畫面。

    殺匪回來的小主公,渾身是血地揹着一杆槍,坐在學塾裏,面色不驚不懼。

    “四郎,你才十三歲,怎敢出城殺人。”

    “我分米給村人,他們居然敢搶,小爺自然要殺。”

    那會他掏出手帕,慢慢抹去了小主公臉上的血跡。第一次,他發現除了銀子和花娘外,在亂世裏,人生可以有一種意義。

    “四郎,你不像張家李家的孩子,但這般你分米給村人,救不了千萬萬的人。”

    “老師,那要如何救?”

    “換一個方法來救,我教你。”

    ……

    “我以我血諫霸王……”

    老仲德望着天空,嘴裏喃喃半句,整個人往後倒去。

    “老師!”

    常四郎屈膝跪下,哭得悲痛欲絕。

    “跪送老師!”

    “送軍師——”

    不管是常勝,還是申屠冠蔣蒙,諸多的北渝大將,還有那些幕僚,都跟着齊齊跪了下來。

    常四郎垂着頭,顫着手,死死抓着手裏的圖紙。在心底裏,已經生出了一種決絕。

    ……

    不同於內城的雪色,回成都的水路上,只有寒風呼呼。

    站在船頭,徐牧愁緒萬千。

    在昨日的時候,他收到了孫勳的信。信裏說,天氣剛寒,賈周便生了一場病。剛好陳神醫又去了內城。

    爲了西蜀的屹立,賈周這數年的時間,已經太操勞了。

    沉默立了一會,徐牧剛往船艙走。卻不曾想,纔剛剛好轉的苗通,一下子走了出來。

    “蜀……主公。”約莫還有些不習慣,苗通剛喊完,整個人無奈一笑。

    “無需多禮,身子如何?”

    “養了這麼多日,差不多了。”

    徐牧點頭,扶着苗通在旁坐下。

    “苗通,你也知東萊的事情了。如今的東萊三州,已經歸入了渝州。”

    袁衝渡江而來,按着徐牧的意思,在滄州停留一段時間後,會入蜀州安居。

    “主公,我聽說了,如今的局勢有些不妙。”

    “我和小軍師的意思,是倚仗襄江天險,逼迫北人來打水戰。若是北人不打,我等便以守禦爲主。”

    “北人善馬,南人善船。若戰事在襄江上,對於我西蜀而言,則十分有利。而且,北人並沒有能打的水師大將——”

    苗通說着,聲音忽然一頓。

    “主公,我險些忘了一事。”

    “何事。”

    “我生在楚州,聽過一人的名字。便是此人,曾經帶着六千人水師,入江剿滅五萬江匪。此人曾經是赫赫有名的水師大將,但被人用計搶了大功後,便憤而辭官,全家遷徙去了河北。”

    “若無記錯,他叫霍復。二十餘年前的事情,估算年紀的話,若是沒死,當是五十之歲左右。”

    “很厲害?”徐牧驚了驚。他要的,便是仗着襄江天險,以及水戰的優勢,守住長長的江南河岸線。

    這下可好,又出了一個什麼名將霍復,還是玩水戰的。

    “霍復留下的操練之法,讓左師仁極爲欣賞,沿用到了現在。”

    徐牧臉色沉默。

    他只希望,北渝那邊的人,還沒發現這件事情。

    “苗通,能拉攏麼?”

    “這……我也不知。”苗通老實回答,“另外我聽說,霍覆在遷徙之時,忽然死了一子。自此,再也沒來過南方。”

    “他遷怒恨了南人?”

    “我猜着應該是。”

    “這該死的。”徐牧皺眉。不管怎樣,是要派人去一趟河北,探探口風。若是霍復還活着,執意投向北渝,那隻能……

    徐牧呼了口氣。

    “主公勿要多想,即便是霍復真來,我亦有信心和他一戰。”

    東陵水師大將衆多,如苗通這樣的,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只可惜了竇通,以陸將轉爲水將,纔剛剛要有一番建樹,卻戰死在了滄州的水域上。

    “苗通,以後襄江一帶的防線,我便交給你了。”

    此時的苗通,已經徹底對徐牧拜服。

    “主公放心,我會循着竇將軍留下的防線和策略,死守襄江!”

    徐牧原本還打算,將樊魯調爲苗通副將。但考慮到,樊魯也算得一員不錯的衝鋒悍將,不如留在身邊,等待機會作爲大用。

    “有了苗兄加入,我西蜀的江域防線,只怕更加穩固。若非苗兄身子不適,你我當真要飲一盞酒壯懷。”

    “主公,軍醫去睡覺了,他看不見……”

    徐牧猶豫了下,笑了笑,讓弓狗取了酒過來。

    “我只講一句,入我西蜀,你我以後便是手足兄弟。往前殺,莫回頭,直至天下太平。”

    “好!”苗通激動地捧着酒盞,並未立即飲去。

    “雖未相識竇將軍,但我一路過來,見着這些江域防線佈局,便知竇將軍是難得的大才。”

    “敬竇將軍!”

    “敬我西蜀萬千忠勇!”徐牧跟着開口。

    “同飲。”

    船頭上,主屬二人仰着頭,將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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