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九百九十三章 吾常子由,願以燭火燃軀
    抽刀的車滸,正要開口罵娘。卻一下子停了聲音,因爲他發現,來的人穿着渝州袍甲。

    頓時,車滸變得狂喜,衝着黃之舟,止不住地大笑。

    “先生請看,是渝州軍,我等成功入渝了!”

    黃之舟站起身子,臉龐上,也慢慢露出歡喜的笑容。

    ……

    “蔣將軍,黃之舟已經成功渡江了!”

    在主船上,聽到這個消息的蔣蒙,一下子鬆了口氣。雖然不知吳州那邊,用了什麼法子。但只要黃之舟渡了江,他便算完成了任務。

    “傳令,讓紅翎斥候八百里加急,將黃之舟入渝的消息,送去長陽城!再傳令,今日大營內,命伙頭軍殺畜搬酒,共飲慶賀!”

    “當浮一大白啊!”蔣蒙舒服地仰着頭。頃刻間,先前卻了氣勢的事情,彷彿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和北渝水師相比——

    在江上的苗通,也收到了黃之舟成功渡江的密報。他痛苦地閉着眼,身子發顫。這般大費周章,卻終歸沒能攔下叛賊。

    “都督,現在怎辦……”

    苗通睜開眼睛,“回師。命江岸四個船塢,準備軍議,行江域換防的事宜。”

    “叛賊黃之舟,終有一日,死在我西蜀的征伐下!”

    “叛賊!”

    ……

    幾日之後,成都。

    閉目養神的賈周,在聽到黃之舟渡江的消息,艱難睜開了眼睛。

    “軍師……那賊子,恐怕已經到長陽了。”

    “知曉了。”

    賈週一聲嘆息,捂着嘴又咳了起來。旁邊的孫勳,急忙取來大氅,該在他的身上。

    “孫勳,我這裏有一封信。若我撐不住了,你便轉交給主公。”

    “軍師莫要胡說,軍師長命百歲……嗚嗚。”王宮裏,孫勳跪下來磕頭,卻不敢接信。

    “韓幸小將軍,已經快到成都了。主公那邊,也準備回來了。軍師,莫要說這些……我孫勳雖然是個粗人,但聽着心堵。”

    “拿着吧,國事爲重。”賈周仰着頭,靠在椅子上。

    “主公的西蜀啊,雖然有了問鼎之勢。但偌大的天下,只佔了其三。北渝勢大,兵力浩浩,戰將彪悍,且老仲德後繼有人。”

    “這一場,主公會很難。”

    不管是疆土,還是古往今來的新朝走勢,西蜀都沒有任何優勢可言。按着不少人的想法,有天下世家的擁護,逐鹿稱帝方能成功。

    西蜀呢?西蜀只有一羣,願意跟着打天下的泥腿百姓。連着軍備的資金,都要去西域想辦法。

    “主公起於微末,若有一日,如能位登九五,便是千古一帝。孫勳,我真希望,能看到那一日。”

    “老軍師活一百歲,不……活一千歲!”

    賈周笑了起來。

    沒有人相信,在七年前,他還是一個每月八錢的教書先生。但七年後,他已經成爲令人聞風喪膽的天下毒鶚。

    “曹鴻那邊……可有消息了?”緩去思緒,賈周沉默了會開口。

    “軍師,還未收到。但不少人都說,曹統領很可能被捕了。軍師也知,夜梟的人舌下藏毒,若發現無法逃脫,便會就義的。恐怕曹統領已經……”

    賈周顫了顫身子,將身上的大氅,又裹緊了幾分。

    ……

    長陽皇宮外,九根蟠龍柱矗立的御道。

    常勝穿着文士袍,停在了御道前的石階。他擡起頭,看着幾個風塵僕僕的鐵刑臺。

    “車滸,你是車家人,少有豪志,又與我相熟。所以,我才調你入了鐵刑臺,作了頭領。”

    車滸將頭叩下。

    常勝皺着眉頭,“我先前收到暗報,西蜀黃之舟,乃是蜀人的間者,以苦肉計入渝,意在顛覆——”

    “軍師,絕無可能!”車滸擡起頭,聲音斬釘截鐵。

    “先不說在成都探到的虛實,單說這一個多月,我等幾人與黃之舟一起,一路往北,日日留意,卻從未發現任何的不對。軍師若不信,可問其他的人。吾車滸,願意人頭作保,黃之舟絕無問題!”

    “我等也願作保!”在車滸身邊,幾個鐵刑臺的人,也跟着齊聲開口。

    “車滸,你背後可有車家世族,小心遭了坐連之禍。”

    車滸咬了咬牙,回憶起這一路的逃亡,終歸堅定點頭,叩着頭重複了一遍。

    “軍師,吾願作保。”

    常勝沉默了會,儒雅的臉龐上,緩緩露出了笑容。

    “那便是了,這封暗信,極有可能是蜀人的陰謀。”

    “車滸,莫要見怪。先前就有一個霍復,我身爲北渝的軍師,定然要看清楚這些。”

    “去吧,告訴黃之舟,準備一下,明日入皇宮。”

    車滸大喜,急忙拱手領命。

    待車滸走遠。

    常勝靜靜站在御道上,不知在想什麼。

    他的族兄主公,還在攻打燕州叛軍,這偌大的長陽城,二十一州的安穩,以及蓄勢待發,都需要他來操持。

    他讀過很多的聖賢書,生來亦不是多疑的人。但現在,他的雙袖之下,遮着整個北渝的江山。

    年方二十四,卻是二十一州的首席軍師。許多人都說,他不過是仗着老仲德的徒子身份,才一朝上位。

    常勝仰頭望天。

    鐵刑臺,不過是他的第一步。再接下來,該是利用鐵刑臺,以諜計侵入最南面的數州,行割盟之舉。

    只要再斷掉西蜀一臂,北渝已然是大勝之勢。

    收回思緒,常勝揮了揮手。

    不多時,一個黑衣暗衛掠來,跪在了常勝面前。

    “去城外的驛館,查個仔細。盯住黃之舟的言行,入夜之前務必回報。便如接風宴上,吃了幾碗肉,幾盞酒,說了什麼,又聽了什麼,不得有任何遺漏。”

    “主子已經連續辛勞幾夜……”

    “黃之舟明日便入宮了,不能再耽誤。”常勝擡手,攏了攏頭上的發冠。

    “謀斷之事,我年紀尚輕,自問和毒鶚跛人相比,亦無法勝出。但鐵刑臺收回的情報,事無鉅細,每一份我都會認真過目。”

    “書山有路,勤爲徑。吾常子由,願以燭火燃軀,擋住西蜀的諜計,助主公一統江山。”

    那名暗衛,臉色一下子動容,再無二話,掠着人影,一下子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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