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涅槃重生西蜀青鳳
    南面。恪州邊境的沼澤,一場廝殺接近了尾聲。

    “保護軍師——”

    一個西蜀的都尉,被亂箭射死,依然保持着張臂的手勢,擋在黃道充面前。

    這血色的沼澤,不知死了幾人。一摞一摞的屍體,讓四周圍的血腥氣,一下子刺痛人鼻。

    “快,圍上去,都圍上去!”披甲的趙成,艱難呼出一口氣。好不容易,終於將這蜀人的大陣,終於給攻破了。

    但他帶來的三萬餘人,至少戰損過萬,才能破掉蜀人的防禦。

    一念至此,趙成更加動怒。他擡起目光,看着本陣裏,最後不到千餘的蜀人,那位西蜀的青鳳軍師,便站在陣中,已然是一副無力迴天之色。

    “殺過去!”

    疲憊不堪的北渝士卒,循着軍令,繼續往前瘋狂撲殺。

    ……

    “軍師,走不得了。”一個西蜀裨將,露出輕鬆的笑容,走到了黃道充身邊。

    “但軍師勿要自責,去了黃泉,我等一樣做軍師的護衛。”

    黃道充露出笑容。

    “這一輪,北渝的常勝,用了一出天下妙計,是我青鳳疏忽了。”

    “軍師定計殺敵,你瞧着這些北渝人,不知死了多少!我等無愧主公了!”

    黃道充呼出一口氣,一時間,整張臉顯得更加老態龍鍾。他轉了轉身,望着身邊不遠,一處還在燃燒的火堆。

    先前點火的小裨將,也死在了前方。

    許多熟悉的臉龐,都回不來了。但西蜀的大業,並沒有結束,在接下來,他的那位老友,將會繼續與北渝廝殺,直至位登九五。

    他是個賭徒,但很多的時候,都是賭贏的。

    徐蜀王,吾黃道充,這一回真要謝場了。

    謝場,便如一樁大戲,終歸唱完,各種角兒匆匆離場。

    “陳水大關,吾之所憾——”

    ……

    “行軍,速速行軍!”前方的陳盛,不斷怒聲大喊。

    騎在馬上,徐牧只覺得一陣不適,並非是懼寒,而是在胸口裏,莫名的有一陣不舒服。

    “斥候,斥候!”

    直至半柱香的時間,前方纔有斥候回趕。一開口,便讓徐牧揪心地痛。

    “主公……青鳳先生的大軍拼光了,被圍在了沼澤地上。我回來之時,已經剩不到千人。”

    斥候一來一去,再加上先前登高遠望的時間,估摸着這一次老黃……真要挺不過了。

    即便他突圍之後,一陣好趕,依然無法改變戰局。

    “主公,在當時,青鳳先生還喊了一句話。”

    “什麼話?”

    “陳水大關,吾之所憾。”

    徐牧身子一顫。他甚至能猜得出,老黃知道他突圍之後,肯定要來救援,亦會先派快馬斥候,前來探查。

    說不得,這句話便是說給他聽的。

    北渝大軍盡出,不管是原先夾擊陳水關的大軍,還是常勝的幾路人馬,都在圍攻老黃。卻都忘了,那座陳水關,是隔絕江南與北地的關鍵。

    只頓了頓,徐牧遠眺沼澤的方向,一下子眼睛溼潤。直至將死,老黃都還在佈局。提醒他不要來沼澤救援,二度奇襲陳水關。

    這樣一來,常勝的大軍雖然能從鯉州方向折返,但勢必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而且,這場雪冬的天氣,必然讓這支長路返北的大軍,拖慢進程。

    老黃啊!

    ……

    “殺死之後,掀開他的獸皮面具。”負手而立,常勝皺住眉頭,“我一直很好奇,他是不是中原人,又或者說,長着一副西域人的五官。”

    在下方的沼澤,西蜀的大軍,已經救無可救。直至現在,只剩下最後的二三百人。雖然還撐着沒投降,但哪怕是徐蜀王大軍殺來,也救不到了。

    當然,他更希望徐蜀王能殺過來。若如此,便給這個雪冬的戰事,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黃道充似是累極,整個人癱坐在地。在他的前方,一個個的袍澤不斷倒下,令他不敢相看。

    “青鳳,納命來!”趙成臉色狂喜,趁着機會,急急擡着刀,便要手刃這位西蜀軍師,取得大功。

    “我說了,我趙成要親自斬你!替蔣蒙將軍報仇!”

    “老了,我動不了了,刀可利?”

    “自然利。”趙成獰笑。

    黃道充點頭,仰起了脖子。

    趙成見狀大喜,急不可耐地往前踏去——

    卻不料,從黃道充的袖子中,一陣毒粉灑了出來。不多時,趙成捂着脖子,臉色蒼白地趔趄後退。

    “諸位,西蜀青鳳,又殺一敵將!”

    “吼!”

    四周圍,還能站着的蜀卒,都撐着身子,聚到了黃道充身邊。

    在高處,常勝面容更加不喜。

    趙成雖然不成器,但終歸是一員北渝悍將,稀裏糊塗地爲了貪功,一下子死了。

    “常勝小軍師,天下妙計。”黃道充仰頭大笑,看着高處的人影,“但你信不信,當有一日,自會有人替我報仇,還請常勝小軍師好生等着。”

    高處的常勝,聽清了黃道充的話,起手抱拳,聲音似要刺破整個雪冬。

    “常勝,恭送前輩。”

    “免送。”

    黃道充轉過身,至始至終,都沒有摘掉面具,面具一摘,他知道將意味着什麼。

    他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大火堆,雙目露出嚮往的神色。

    ……

    “黃道充,我糧王五戶,該同氣連枝。我不明白,你爲何不願相助太后?”

    “黃兄,我可聽說了,你與那走民道的徐布衣,來往密切啊。”

    “我左師仁,莫非不如一個平民起家的蜀王,黃家主,你莫要自誤。”

    “黃家主,我東萊袁王親自與你相談,你卻三番兩次地推脫,我可聽說了,你連質子都送入西蜀,爲何不送我東萊?”

    “父親,爲何我們選西蜀呢?”

    “他對我像老友。而且我已經誤判了兩次,他打贏妖后,打贏東陵,這一次,也同樣會打贏北渝。”

    “蜀王,來成都的路上,我又拔了一棵老參,還請蜀王笑納啊。”

    “之舟,之舟,爲父想你啊……”

    “父親,兄長叛去北渝了。”

    “之休,黃氏的家業,以後便交給你了。有朝一日,要將你兄長的靈位,放在祠廟的最顯眼之處!切記,切記啊!”

    黃道充停下笑聲,理了理身上的長袍,平靜地往前方的火堆,踏步走了進去。

    無數條火蛇,將他裹在其中。

    “涅槃重生……西蜀青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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