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布衣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一枚鉤子
    狂奔的長道之上,兩支騎營長伍,一前一後,正進行着一場你死我活的追逐。

    前方的“逃軍”,在乍看之下,已經是越來越亂,陣型變得狼藉不堪。約莫是士氣崩潰,不多時,又有百餘騎的人,匆匆離開長伍,從另一端倉皇逃走。

    “三哥你看,蜀人要大亂了!”追擊之中,端木仇按耐不住狂喜,一下子狂喜開口。

    此時,已經並駕齊驅的吳真,比起端木仇來說,終歸多了幾分謹慎,見着蜀人的模樣,並沒有太多的歡喜,反而陷入沉思。

    “四弟,你有無想過,你我兩人……現在離着大營,已經越來越遠了。”

    “無事無事,三哥可放心,只要抓了殺了這蜀賊小將,你我便立了大功,何罪之有!”

    “四弟……”

    “三哥,你莫不是也要拋棄我?”

    吳真悠悠嘆氣,重新打起了繮繩,繼續和端木仇一道,迅速往前追殺。

    這一次,只追出了十幾裏,前方蜀人的騎陣中,一下子變得越來越亂。那位西蜀的賊將,分明帶着聲嘶力竭,乍看之下,似乎用盡了法子,想安撫本陣。奈何士氣大亂,已然有崩潰之勢。

    “三哥,好機會,快隨我殺過去!”端木仇叫囂大喊。

    六七千騎迅速狂奔,趁着機會,誓要一舉破敵。

    “三哥,近了近了!”

    搭弓捻箭,端木仇的聲音無比激動。此時,離着手刃仇敵,已經近在咫尺了!

    “着——”

    雖然無法射殺那位蜀將,但不管如何,都要殺個夠本。只等端木仇的手裏的弓箭脫弦,一騎在後些的蜀卒,被射穿了頭顱,應聲倒下。

    “四弟奔射之法,當天下無雙!”同行的吳真,不吝誇獎。

    “三哥,且看我連珠箭!”

    端木仇咧嘴獰笑,此一番,他追着那蜀將,便是爲了泄憤。最好,讓這三千騎的蜀人,一個個地死在面前。

    “着!”

    一個西蜀都尉,後背連中兩箭,一下子翻滾墜馬,剛要起身,卻被後頭瘋狂奔來的北渝騎卒,梟飛了腦袋。

    “瞧着,串珠兒了!”端木仇擡弓狂笑。

    ……

    騎行中,魏小五冷着臉。即便有了佈局,但北渝人追得太兇,那兩頭河北五鼠,更像是瘋子一樣。

    壓住了胸口的火氣,魏小五沒有戀戰,繼續帶着人往前狂奔。

    數十具的屍體,永遠倒在了地上。未死的戰馬,也倉皇往另一個方向遁逃。

    再加上士卒的“崩潰”之像,無疑,又敗了一陣。

    “三哥,你好生瞧着,這些個蜀賊,便如夾尾老狗一樣,只知逃跑了!”端木仇收起弓箭,臉上的興奮更甚。

    “傳令下去,繼續追剿,吾端木仇,誓要將這支蜀騎,一個不拉地殺光!至於那蜀賊小將,便割下人頭,浸了馬尿,再用竹竿挑了!”

    端木仇的聲音,在近些的北渝騎卒,都跟着歡呼起來。

    一時間,追剿的勢頭,也越來越兇。

    同行中,吳真不時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夜色。莫名的,他心裏生出一絲不安。想了想,他轉頭看着身邊的心腹。

    “你快馬回營,稟報我兄長,以及羊倌軍師,告知我等六七騎的路線,以及蜀人的動向。”

    吳真明白,在這種光景下,他的四弟根本勸不得。此番他跟着出來,更大的理由,是爲了看住這有些陷入瘋狂的義弟。

    待看着心腹回馬離開,吳真才鬆了一口氣。

    到了現在,蜀人連敗三陣,卻越退越深,而他們這六七千騎,離着本陣大營,也越來越遠。

    馬蹄踏起的霜雪溼漉,潑入身子的寒意,讓吳真變得更加不安。

    ……

    “你說什麼?去了四五十里了!”接到吳真心腹的傳話,尉遲定臉色大驚,“你再細說,那蜀人賊將,一路可有異動?”

    快馬回營的心腹,一一說出。

    “蜀賊連敗三陣……”尉遲定還沒開口,旁邊的解瑜皺了皺眉,臉色驀然又變得大驚。

    “兄長,大事不好,此乃驕兵計!”

    “驕兵計?”

    解瑜咬着牙,“正是!原本四弟就對那蜀將恨之入骨,現如今,那蜀將乍看之下,又不斷敗退,四弟定然狂喜,忘乎所以,這是要引誘四弟不斷深入!”

    尉遲定瞬間明白。面龐上,也涌出了濃濃的擔憂。再繼續深入,說不得蜀人會在那邊,佈下埋伏。

    但河北五良同氣連枝,不僅是四弟端木仇,連着三弟吳真也在那邊,如何能不救。

    “老二,現在怎麼辦?”尉遲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開口。

    作爲河北五良的頭號智囊,解瑜深思了番。

    “以快馬去追,再以信號箭通知老三老四。另外,我等需再出一支大軍,作爲接應。否則的話,老三老四……極可能會中計身死。兄長,速速去稟報羊倌軍師吧。”

    兩人急忙擡步,急急往中軍帳裏走去。

    卻不想,在中軍帳裏,一道熟悉的儒雅人影,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小軍師……我等拜見小軍師。”

    剛回來的常勝,臉龐還帶着一股子的疲乏,點了點頭後,有些沉默地坐下。在他的身邊,閻闢取來手爐,幫着披上了大氅。

    “端木仇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到底是大意了些,中了蜀人之計。傳令,今夜軍議。”

    “小軍師……還請救救我家兩個弟弟。”尉遲定聲音發顫。

    “若能救,自然救。”常勝皺住眉頭,“現如今的情況,已經岌岌可危。你們有無想過,爲何那西蜀小將,要費盡心思,誘端木仇孤軍深入。常理來講,我北渝的燕州馬,馬力並不比西涼馬差,甚至是說還要好一些。若是端木仇知曉不對,回師的話,在鯉州這樣的平闊地勢,蜀人當是攔不住的。”

    “無錯!小軍師,我兩個弟弟熟讀兵法,發現孤軍深入,將中蜀人埋伏的時候,定然會調頭。”

    常勝沉沉閉目。

    “若放在往日,你家弟弟或許能回來,但莫忘了,如今可是雪水消融的時節。雪水消融後,泥道溼漉,你家兩個弟弟的馬蹄,便要滯慢了,想脫身極爲困難。”

    中軍帳裏,許多的北渝大將,都聽得心頭髮沉。

    “說不得,又是跛人之計。那位西蜀小將,不過是個誘餌。我北渝若是大軍接應救援,只怕會一層一層的,慢慢陷入跛人的股掌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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