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仙。
就像是魔法,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剎那間靜止了下來。
寧濤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唯有一團跳躍的篝火在黑暗之中苦苦堅守。
那是南門尋仙的命火,它比上一次更微弱了。與其說是篝火,倒不如說是一盆炭火,那微微跳躍的火光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她就坐在那一團命火旁邊,紅衣似火。
她看着他,眼神溫柔:“你來了。”
寧濤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我來了。”
簡簡單單的對話,卻好像是夾帶着千百世的感情,每一個字的聲音都好像帶着無盡的思念和期盼。
寧濤也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她,這一次的她與上一次不同,她的臉不再是可怕的骷髏臉,清美脫俗,仙氣十足。她的身子也是有血有肉,玲瓏浮凸,媚而不妖。看着讓人浮想聯翩,卻又給人一種高貴聖潔的韻味。
“我不要是讓你不要籤那天命煉丹術的契約嗎”南門尋仙的眉頭微蹙,這語氣,這模樣兒,她心裏似乎有點責怪寧濤。
寧濤指了一下身前的微弱的命火,苦笑了一下:“我有選擇嗎你的命火就快要熄滅了,如果我不籤那天命煉丹術的契約,萬一你”
他不想把那話說出來。
“可是如果沒有你,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她說。
寧濤笑了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雖然少了壽命,但我只需要渡過天劫飛昇仙界,我就可以跳出輪迴。不用擔心我,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帶你出去”
她沉默了一下:“開門見仙。”
寧濤頓時愣了一下:“我不是已經開門見到你了嗎”
她的嘴角含笑:“你開那門不算,只是院門,我這纔是進屋的門。”
寧濤:“”
照這說法,她家有院門,閨房的門,豈不是還有後門
她接着說道:“不管是雪未央還是崑崙玉,她們代表的都是我的皮相,我是她們的靈魂,你要喚醒我就只有這個方式。待我甦醒之時就是你喫下那顆仙丹級的尋祖丹的時候。”
她傾斜了過來,靠在了寧濤的肩頭上。
她的身子很冷,沒有一絲溫度。
這個情況倒也正常,想那涅波娜出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渾身冰冷,而且怕冷。這也說明了她一直守着這團命火的原因,如果這團命火熄滅,那她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你有點緊張。”她說。
寧濤有點尷尬:“我哪有緊張,我一點都不緊張,你從哪裏看出我緊張了”
他一點都不緊張,只是這句話已經深深的出賣了他。
她抿嘴笑了,從他的肩頭上擡起頭來,正面看着他。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
她還是她,可是身上的衣服、髮型甚至是看她的眼神都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叫雪未央。
“你”
她笑着說:“我不就是她嗎”
寧濤也笑了,是啊,她不就是雪未央嗎
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只一下又移開了。
她身上的衣服、髮型、皮膚和看他的眼神又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
突然看見雪未央和崑崙玉,寧濤心中的悲傷禁不住潮水一般涌上了心頭,他說道:“尋仙,你不用”
她將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脣上,打斷了他的話之後又遮住了他的一眼,同樣是只遮掩了一下就移開了。
她身上的衣服、髮型、年齡和看他的眼神又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叫春梅,他的新婚妻子。
她的手裏多了一塊大紅的蓋頭,她當着他的面將蓋頭蓋在了頭上,她的聲音也變成了春梅的羞澀而膽怯的聲音:“夫君,你不打算揭開妾身的蓋頭嗎妾身等了你千百世,你要讓這春宵虛度”
寧濤也笑了,伸手解開了她的蓋頭。
答案其實就在眼前,只是他不曾留意到而已。這裏是春梅的意識世界,也可以說是她的靈魂居所。他也不是真人進來,他本人還在洞房裏。這是他的靈魂通過特殊的渠道來到了這裏,見到了她一個等了他千百世的女人。
今晚是他與春梅洞房花燭的好日子,說到底其實是他與她的洞房花燭的好日子。
歷史上的那個春梅,她不曾遇見他,她會在大明宮中死去或者被送出大明宮,孤苦伶仃度完餘生。宮女是沒人敢娶的,哪怕她們離開皇宮不再做宮女,所以她的孤獨也是註定的。
他做了那麼多,甚至是付出了天命的代價,爲的不就是此刻的洞房花燭,真正的在一起嗎
心念一動,他身上的天寶法衣快速淡化,轉眼就消失了。
她移開了視線,那羞澀的反應不就是春梅嗎
“夫君,你怎麼突然就”
寧濤笑着說道:“你我做了兩世夫妻,這算是第三世,我們算是老夫老妻了,害什麼羞”
“我懷疑我嫁錯人了,你怎麼這麼孟浪”她說,依舊害羞,還是不敢看他。
這樣的她哪裏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完全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天真少女。
寧濤捉住她的手,聲音溫柔:“娘子,我們現在就喫那顆尋祖丹吧。”
她點了點頭,身子往他的懷裏靠去
開門見仙。
如果將正在發生的事情比喻成盜墓尋寶,他此前算是開了墓道,現在算是把棺材板掀開了。
轟
一片聖潔的光輝涌來,遮掩了一切。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寧濤纏縛,拖着他飛向了天際。那感覺就像是在白雲端上飛,無拘無束,大自由,大自在。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幾秒鐘,或許是幾分鐘,又或許是一生一世那麼漫長。宛如仙丹靈光的聖潔光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燭光。
那激動人心的接觸更像是一個儀式。
他回來了。
她回來了嗎
寧濤直盯盯地看着她。
可是這是很難分辨的事情,剛纔她也是春梅的樣子。
她也看着他,眼神脈脈。
兩人間的氣氛一片寧靜,卻又顯得有點詭異。
一動不動,一分零一秒鐘。
“你”寧濤實在忍不住了,他難受。
她忽然露齒一笑:“我看你能忍多久。”
寧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