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褚起 >一百零七 阿里甫的野心
    一線天,通往闕客山官道入口處,有一座高聳的孤崖。

    孤崖上,兩顆勁松,迎着風雪挺拔矗立,如同兩尊守山大神!

    這座孤崖,叫做雙松崖,再早之前,名爲兩棵樹,前朝大周時期,定西堡便設在此處。

    如今的定西堡,是大褚建國之後,才遷至一線西部天隘口的。

    原有的堡寨舊址,經歷了兩百多年的風風雨雨,近乎與林同化。

    若不是,還剩下幾座坍塌了半截的土牆,幾乎無法確認,這裏便是曾經的大周邊塞軍寨。

    寒風呼嘯,雪片紛飛。

    鵝毛般的雪花,密密麻麻敲打在松針葉上,越積越多,直至爲它披上一層厚厚的白。

    忽然,孤崖上,其中一顆勁松的樹杈猛地抖動了幾下,引得樹上積雪層層掉落,露出些許墨綠色的針葉。

    不多時,一切再次重歸如常。

    勁松茂密的針葉之中,一雙黝黑的眸子,軲轆亂轉。

    這雙眸子的主人,低頭看了掉落在地上的那片積雪一眼,然後對着另一棵樹咧嘴一笑。

    滿是泥污的黑臉上,兩排大白牙格外晃眼!

    此人一臉賤兮兮的表情,立即引來了另一棵樹上之人的喝罵。

    “莊老六,你丫小心點,上個樹都費勁,還能幹啥!?”

    “嘿嘿,頭兒,雪太大,打滑。”

    看着莊老六那一臉的諂媚,谷令君就氣不打一處來。

    “忘了我咋教你的僞裝潛伏,不能破壞潛伏點周圍的環境!”

    莊老六有些悻悻的撓了撓頭。

    “知道了頭兒,純屬失誤,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說着,莊老六挪動身體,試圖讓自己更加舒適一些,卻不曾想,動作幅度大了一些,引得松樹上的積雪,再次掉落了一片。

    “莊老六……”

    這三個字,是從谷令君的牙縫裏擠出來的,嚇得莊老六,直接不敢再動彈分毫。

    只是,僞裝潛伏,是無聊的,需要極大的耐性。

    很顯然,莊老六,不是那種擁有耐性的人。

    這不,身子不能動,他的嘴卻有些閒不住了,又開始跟谷令君閒扯淡了。

    “頭兒,咱們爲啥要選這麼一個顯眼的地方?”

    雙松崖,是一線天進入闕客山之前的最高點,往返之人,一眼便可看見此處。

    谷令君附在樹上,一動不動,身上披着僞裝松針,如同一顆樹杈。

    他白了另一棵樹上的莊老六一眼,雖然,對方肯定看不到。

    “要是你從此經過,會派人探查此處嗎?”

    莊老六雖然耿直,但也不是傻子,立即就想通了其中道理。

    “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唄,俺知道了,這叫燈下黑!”

    莊老六,如同一個回答出老師問題的孩童,興奮的對另一棵樹上的谷令君揮着手。

    結果,就是再次招來了谷令君的呵斥。

    “你丫小點聲!”

    莊老六嚇得縮了縮腦袋,心裏卻很是不以爲然。

    “頭兒,您有點小心過頭了,這兒哪有……”

    話剛說到一半,莊老六突然閉上了嘴,一雙虎目,精光乍現。

    一線天出口處,一隊百人規模的東夷騎兵,映入眼簾。

    這些騎兵,剛剛走出一線天的隘口,便立即四散開來,開始對偵察沿途兩側密林。

    不用猜,也知道,這隊騎兵,肯定是攻打定西堡的東夷軍隊的斥候。

    看到這些斥候,谷令君心就涼了半截。

    當初,制定作戰計劃之時,宋江是聽取了他的意見,才只向定西堡,派遣了一千輔兵作爲援軍的。

    谷令君剛剛升任參將不久,又忙着編練新兵。所以,他對永山衛之前的兵員素質,並不是非常瞭解。

    他以爲,定西堡,作爲與烽燧堡一樣的邊塞軍寨,其中駐守的兵丁,必定也如同之前的烽燧堡那般,各個驍勇善戰。

    哪成想,那裏竟然九成都是混日子的老爺兵!

    若早知道是那般,谷令君甚至會直接,讓吳老狗,帶着烽燧堡所有守軍,全部馳援定西堡。

    然而,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的確,爲了彌補過錯,谷令君讓宋江,利用飛鷹傳訊,給定西堡下達了棄堡撤兵的命令。

    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親身前來接應。但一切都太遲了……

    因爲從一線天出來的不是定西堡的殘兵,而是東夷騎兵的斥候。

    梁術想要撤回永山,雙松崖,就是必經之路。

    現在,出現在這裏的不是梁術,而是東夷騎兵的斥候,那隻能說明一點……

    梁術所部,有極大的可能,已經全軍覆沒。

    看着山崖之下,那些正在搜索警戒的蠻兵斥候,谷令君的牙根咬得咯咯作響。

    他非常自責,梁術所部,正軍、輔兵加在一起,有一千七百多人。

    如今,因爲他的一個失誤,便讓這一千七百多人,成爲了蠻人馬刀下的亡魂。

    這讓他谷令君,嗟悔無及啊!

    ……

    不久,阿里甫所部騎兵,便出現在了一線天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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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一千多名騎兵,五千步卒,三千輔兵。外加輜重車馬,攻城器械,整個隊伍浩浩湯湯。

    出了一線天隘口,就是雙松崖,這裏便是進山的官道入口。

    雖說是官道,但由於是穿山而過,所以修建的並不寬闊,也就可以容納兩輛馬車並排行駛。

    暴雪突降,道路泥濘,遲滯了鐵勒阿里甫所部的行軍速度。

    原本,從定西堡至永山縣,騎兵快馬,只需四個時辰。

    如今,阿里甫所部兵馬,想要抵達永山,怕是,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阿里甫頭領,酋長令,勒令你部立即加快……”

    騎着高頭大馬的阿里甫,沒等傳令兵把話說完,一鞭子就抽在了此人的臉上。

    傳令兵來不及哀嚎,便被抽得滾出老遠。

    當傳令兵艱難爬起之後,在他的臉上,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觸目驚心。嘴裏鮮血外涌,其中還夾雜着幾顆牙齒。

    阿里甫面目猙獰,周身殺意凌然。

    “他還有臉命令我?數萬人,連個草料都看不住,他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俯下身,阿里甫臉上勾起一抹獰笑,一雙虎目寒光四射。

    “你是託木裏的人,我不殺你,滾吧!”

    傳令兵聞言,如蒙大赦,立即連滾帶爬的逃離開去。

    待到託木裏的傳令兵走遠之後,距離阿里甫不遠處的一位年長的蠻人,駕馬湊到他的身邊,滿臉的擔憂之色。

    “阿里甫,託木裏畢竟是酋長,如此折辱他的傳令兵,怕是會……”

    阿里甫雖生性殘暴,但面對此人,卻不像對其他手下那般。

    此人名爲庫爾班,與阿里甫同姓熱合曼,是他父親的親弟弟,阿里甫的親叔叔。

    “達達,不必憂慮,此戰,他託木裏丟了糧草輜重,如果沒有我的支援,他就只能撤兵了。”

    “拿不下永山,他託木裏這個酋長,肯定也保不住。”

    “達達,您說,託木裏要是失去了酋長的位置,整個鐵勒部,還有誰可以當此大任呢?”

    庫爾班思忖片刻,覺得阿里甫的想法,還是有些許不妥。

    託木裏指揮的大軍,糧草輜重被燒,天可汗獎罰分明,自然會追究其責任。

    可單憑這一點,卻不足以動搖託木裏的地位。

    庫爾班認爲,侄子阿里甫,定然是要在接下來的大戰之中放水,讓託木裏不能在規定時間內,拿下永山縣。

    也只有這樣,託木裏酋長的位置,纔會不保。

    但若阿里甫真的這般做了,難保不會露出馬腳。

    天可汗是何等人物,萬一被其察覺,他右旗熱合曼家族,怕是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想到這裏,庫爾班趕忙勸說阿里甫。

    “頭領,不可,此事萬一被天可汗察覺,我右旗怕是……”

    “達達,你多慮了……”

    阿里甫臉上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庫爾班發現,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了自己的這個侄子。

    在他的認知中,阿里甫歷來是一個兇殘、好戰、好大喜功的莽夫。

    可今天,他第一次驚奇的發現,之前他看到的一切,極有可能,都是阿里甫的僞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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