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不必聽小孩子胡言亂語——咳咳!”
秦揚向不遠處端茶的兩個丫鬟揮了揮手:“先別忙別的了,趕緊扶你家夫人回房休息。”
兩個丫鬟一聽,趕緊將茶盤交給旁邊的飛鷹騎,跑上前來。
“夫人既然抱恙,就不要在想這些事,我既然見到關將軍家中有事,豈有坐視不管之理?一切交給我便可,請安心修養。”
聽到秦揚如此說,關夫人本來還想推辭,可看了看兩個子女,微微嘆息。
“那…只好再有勞秦公子了。”
隨後,兩名丫鬟扶着關夫人回屋。秦揚安排好伙房爲關夫人煎藥,這纔回到正廳。
“把之前前來弔唁的客人名單拿來。”
飛鷹騎已經知道關夫人委託秦揚來主辦後天的法事,自然聽命於他。
秦揚簡單地看了一下名單,果然不出所料,雖然只有六十來人,卻都是榆安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全是軍隊和府臺的人。
“將賬房先生叫來,按我說法寫好請帖,謄抄下去。你們每人十份,日落之前將所有請帖送出去。”
幾名飛鷹騎互相看了看,最終還是答道:“遵命!”
在賬房先生謄抄請帖期間,秦揚又喊來了管家和廚子,安排管家和下人採購法事所需要的飾品物件並配置人手裝扮,又定好了後臺筵席的菜品名目和數量。
得知做法事的人已經選好,秦揚爲了有備無患,還是決定親自去確認一遍,便叫來關府的馬車,前往城南的青臺觀。
等上了車,張起才問道:“大人,在關府裏我一直不好講,爲何要管這檔子閒事?”
秦揚掀開簾子,確認趕車的車伕聽不見他們談話,這才低聲回答:“關府邀請的賓客都是榆安城裏的大人物,初來乍到,可以通過他們更深入地瞭解榆安。現在在這裏不可輕舉妄動,打探的消息越多,我們就越安全。”
張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兩人又聊了些榆安的風土人情,行了許久,只聽馬伕長長“籲”了一聲,那車停了下來。
秦揚鑽出來跳下車,仰頭望去,百級石階上,坐落着一座道觀,觀前巨大的紫金香爐青煙嫋嫋,頗有仙境的韻味。
兩人快速登上石階,不一會就到了道觀門前,只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小道士正倚靠着觀門,偷偷打瞌睡。
秦揚走上前,準備敲打了一下他的腦袋。誰知小道士忽然驚醒,瞥了秦揚一眼,不由噘起嘴來。
“無量道尊!施主爲何要襲擊我?”
秦揚笑問:“我是提醒你,香客上門,趕緊迎接。你可認識南元道長?”
“那是我師叔,怎會不認識?”
“師叔?那你師父呢?”
小道士眨了眨眼:“施主您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師父南陽真人一個月前就帶領一些觀中弟子出去修行了。”
秦揚點了點頭,向觀裏望了一眼,說:“我是關府的人,之前曾和你師尊約好,後天前往府上做一場法事。”
小道士眼前一亮:“無量道尊!原來是關府來的貴客,快請進——”
小道士似乎不想怠慢了秦揚,熱情地回答:“施主放心,法事是從後天子時開始,整整做十二個時辰。您若不願意進去請這裏稍後,我去通傳師尊一聲。”
不等秦揚回話,小道士嗖地跑了進去。過了一會,只見一身着八卦道袍、懷抱拂塵、皓首白鬚的老道士慢慢走來,身後還跟着幾名弟子,包括守門的小道士。
“無量道尊!貧道南元,見過施主。不過施主看着有些面生,之前是關夫人——”
秦揚行了個抱拳禮,直接開門見山:“關夫人身體有恙,託我來主持事務。道長務必要記得後天的法事。”
“當然記得,一般法事會提前一天登門準備,貧道打算明日清早攜弟子前去。”
秦揚道了聲“好”,又說:“道長還請以關府之事爲重,切莫貪幾兩香火錢亂接別人家的,到了關府卻敷衍了事。”
南元道長搖了搖頭:“施主請放心,貧道自從十天前受了關夫人之託,就專心準備,再無其他安排。”
秦揚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一眼:“道長,你的腿受傷了?”
“施主何出此言?”
秦揚掃視一週,笑道:“我方纔見道長走路有些彆扭,擔心你身體有疾影響了法事,這才發問。”
南元道長也笑了笑:“託施主的洪福,貧道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利索,並未受傷。”
“如此再好不過,那我明日清早就在關府恭候道長了。”
“無量道尊!明日定如約而至。”
兩人離開了青臺觀。到了臺階下,張起仍然雙手合十,秦揚不禁問:“你這是做什麼?”
張起放下手,說:“大人,晉西一帶比較信仰神佛之說,遇到道觀寺廟都會拜一拜,圖個心安。”
秦揚回頭看了看,南元道長已經帶領弟子們回了觀裏。現在日照西斜,再有半個時辰差不多就要天黑。今日之事基本都已辦妥,秦揚和張起自然不必在城南逗留,兩人隨即坐回馬車,先回到關府打個招呼,聽聞關夫人還在歇息,就囑咐下人好生照看,隨後離開關府。
回客棧的路上,秦揚一言不發,走了大約三分之二的路程時突然停下來,拉着張起進了街邊的一家茶館。
等兩人坐下後,張起這才問:“大人,怎麼忽然想要喝茶了?”
秦揚沒有回答,反問回來:“那個南元道長,你覺得怎樣?”
“仙風道骨,看起來頗有法力。”
秦揚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確實不簡單。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手勢乾脆利落,唯獨腳下有些磕絆,難不成修行不修右腿?”
張起馬上聽出了秦揚話裏有話,不禁壓低聲音:“大人的意思,是那老道長右腿受了傷,卻不承認?”
“錯不了。他的走路姿勢別人看不出,卻瞞不過我,必定是右腿受了傷筋動骨的傷,尚未痊癒。”
張起琢磨了一會:“會不會是從哪裏摔了?”
秦揚飲了口端上來的茶,說:“他一個前擁後簇的老道長,哪容易像孩童一樣,隨意摔的如此之重。況且真摔成那樣,怎麼也得鼻青臉腫。再說,摔了就摔了,大方承認便可,爲何編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