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揚名四海 >第五十九章 抽絲剝繭
    秦揚再度翻回神威六年十月——

    他隱隱感覺到,這個月一定不平凡,也是查清謎底的突破口。

    他一個字也不敢跳過,認認真真地研讀。起初並無異常,直到看到一行記錄——

    神威六年,十月十七,總督盧思遠妻聞氏、長子盧翰楓、次子盧翰樺及府上下人染惡疾暴病而亡,盧思遠大病,後將城北三街府宅售出……

    字裏行間只透着詭異二字,神威六年十月十七這天,盧思遠的家眷竟然全都染病暴死,唯獨他活了下來。此後,華陵城就彷彿變了天一般!

    再閱讀其他部分,基本已無和案件關聯線索,十月底開始,記錄便都是之前衆所周知的消息,類如顆粒無收、主持賑災等——而上一位同知徐禹告老還鄉,記錄者也變成了聶俊才。

    閒來無事,他又往前翻了翻,瞭解了一下華陵之前的歷史,還看到了銀蟒衛。這讓他不由想起太和山上的楊鐵一家,想必他們之前就是在秦國東北三城。

    他又把天心送來的字條看了一遍,然後燒掉。前天到達華陵城的晚上,兩人準備分頭行動時,天心計劃繼續追查周乘水那條線索,暗查一下城內各大錢莊銀號。既然字條上沒有提起,想必是暫時還沒有結果。

    秦揚本來就沒有對此抱有太大期望。如此龐大的數目,就算分開存入,積累三年也難以掩人耳目,稍微一查大戶賬目就可以找出證據。倘若盧思遠真的和那筆銀子有關,以他今天的表現,也絕不會露出這等拙劣的馬腳。

    他胡亂吃了幾口飯菜,將《華陵城志》重新裝回食盒機關中,下樓還給小二。

    回到房間裏,秦揚再度重新盤算起來。

    現在看來,神威六年十月,必然發生了天大的變故,轉折點就是從盧思遠家眷暴斃開始。

    如果時間充裕,他一定會去尋訪上一位華陵府同知徐禹。可現過了今夜離秦軍到達僅剩兩天,去找一個三年前就告老還鄉的人如大海撈針,根本來不及。

    況且,如果徐禹真的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恐怕早就被人抹殺掉。所以,徐禹不可作爲突破口,還必須要繼續抽絲剝繭,找到線頭。

    不過,他對於能和天心心有靈犀頗爲欣慰。

    兩人雖然沒有在一起,但天心隨機應變,在知道秦揚大鬧華陵,調虎離山讓盧思遠和聶俊才都離開府臺後,派人暗查;同時,他也並未直接入住府臺,讓天心有機會把《華陵城志》送過來,讓他獲得更多線索。

    他已告訴盧思遠,明日一早就將離開華陵城。如果盧思遠有什麼手段,就一定會在他離開前使出來!

    ……

    子時。

    “有刺客!”

    雲居客棧內傳來一聲大喊,只聽外邊傳來陣陣廝殺聲。

    秦揚猛然睜開眼。他原本就在假寐,隨即翻身而起。

    不過他並沒有着急出去。現在形勢不明,不可妄動。他貼到門邊,只聽門外一粗獷的聲音大喝:“我等尋欽差性命,與爾等無關,速速讓開!”

    “大膽賊人,竟敢如此放肆!”

    隨後,廝殺聲再起,同時傳來猛烈的敲門聲。

    “大人!快快醒來!有刺客!”

    秦揚等了幾息,隨後打開房門,驚慌地問:“刺客在哪裏?”

    兩名衙役指着一樓:“刺客正在下邊和兄弟們纏鬥!”

    秦揚探出房門半個身子。只見一樓燃起了火,藉着火光,看到七八個身着夜行服、蒙着面的刺客正和衙役們打在一起。

    “點子扎手!撤!”

    那些黑衣人並不戀戰,砍傷了幾個衙役後就快速逃走。

    “快滅火!”

    這時,各個房間裏的住客紛紛跑出來,逃到客棧外邊。

    秦揚自然也被一圈衙役圍着,跟着離開客棧。大火越燒越旺,很快就把雲居客棧的一樓吞噬。

    秦揚站在雪裏,靜靜地看着燃燒的客棧,問起旁邊的衙役:“可曾抓住賊人?”

    “回大人,那些賊人武藝高超,又十分狡猾……”

    “一羣飯桶!有沒有去通知盧思遠?”

    “回大人的話,剛剛出來時,就有兄弟去找總督大人了。”

    秦揚點了點頭,心中暗笑——想必盧思遠此時也久等了。

    果然,過了沒多久,只見盧思遠和聶俊才策馬奔來,身後還跟着一羣衙役。兩人到了秦揚面前,利索地翻身下馬,跪拜在地上。

    “下官保護欽差不利,害大人受驚,罪該萬死!”

    “哼!”

    秦揚怒聲說道:“盧思遠,你給我解釋解釋,爲什麼你管轄的華陵府出了刺客?”

    盧思遠低着頭,一動不動:“大人,請恕下官直言。您今日散發銀票,實屬不妥,必然招惹到一些貪圖錢財、謀財害命之徒的惦記——”

    “還敢嘴硬!”

    盧思遠擡起頭:“請大人容下官把話說完。下官知道保護不利,罪責難逃,只求大人給下官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十日之內,下官必然查的水落石出,將所有刺客拘捕歸案。”

    秦揚踱了幾步,隨後轉身說:“好,本欽差就給你十天。”

    盧思遠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笑,而後繼續說:“下官有一提議。這十天裏,大人可否移步府臺衙門,以便下官全心保護大人安全,同時集中人手查辦刺客。”

    終於上鉤了!

    秦揚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盧思遠一定會留他在府衙,只有這樣,盧思遠才方便進行下一步——而對秦揚來說,盧思遠動作越多,就越容易暴露破綻!

    此時的盧思遠必然以爲秦揚纔是那條上鉤的魚,卻不知道秦揚也抱着漁夫之心。兩人此時“心意相通”,這府臺衙門就算是龍潭虎穴,秦揚也必然要去走一遭!

    “好。不過這雲居客棧的其他住客,你怎麼安排?”

    盧思遠愣了一下,似乎並沒有考慮這個問題,隨口回答:“下官……打算讓他們去城中驛館暫住。”

    “哪裏有驛館?”

    盧思遠回答說:“城西有一家。不知如此安排,大人意下如何?”

    “我明日正好打算去城西轉轉,你且帶路。”

    盧思遠不得其解:“大人意思是,也要去城西驛館居住?”

    秦揚哼了一聲:“這些住客因爲本欽差受此無妄之災,我豈能獨自去府臺衙門享受。明日晌午備好車輦儀仗,到驛館接我。”

    聶俊才聽了半天,這才上前:“大人,那驛館都是給來往的信使落腳的,環境簡陋。您和這些草民住在一起,會不會——”

    秦揚擺手道:“莫要再費口舌,帶路。”

    聶俊才還要再言,盧思遠不動聲色地擡手擋住他:“下官尊令。”

    隨後,便率領衙役護送秦揚和其他住客前往城東驛館。

    此時已經是半夜三更,盧思遠和聶俊才並未久留,安排好人手護衛驛館,答應明日午飯前來接秦揚移步府臺衙門,隨後離去。

    驛館裏,老館丞披着寒衣,爲衆人燒了鍋青菜熱湯,讓他們暖暖身子,又回去休息。秦揚在驛館裏轉悠了幾圈,隨後敲了敲老館丞的房門。

    “老頭兒,開門!”

    那老館丞秉燭而來,見是秦揚,剛要跪拜,卻見他拉着臉,比了個“閉嘴”的口型。

    人老爲精,老館丞立即噤聲,將秦揚迎進房裏。

    房內相當簡單,僅有一牀、一桌、一椅、一爐。老館丞將椅子輕輕搬到牀邊,秦揚隨即坐下,也請他坐到牀邊。

    “老頭兒,你叫什麼名字?”

    老館丞手中燭臺抖了一下,嘶啞地說:“小老兒名叫龐叔禮——”

    秦揚還是白天時的渾相,擡手不耐煩地打斷:“我半夜睡不着,想和你聊會天。你在此驛館任值多久了?”

    龐叔禮掐指算了算,答:“回大人的話,已有二十六年了。”

    秦揚看着龐叔禮。這位老館丞髮鬚皆白,可耳聰目明,和藹近人,不似奸佞之輩。

    不過,自從在榆安吃了大虧之後,秦揚也謹慎了許多。

    “今夜我在雲居客棧遇到了刺客,十分不爽。看你一把年紀,想必瞭解一些華陵地面上的江湖事。你且跟我聊聊,權當解悶。”

    龐叔禮態度依舊謙卑,不過聲音清亮了幾分:“大人謬讚,我年老體衰,早就該告病回家。不過說來也奇,華陵東西兩家驛館的館丞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秦揚聽出他話裏有話,不過並未急功近利,隨口問:“那必定是盧思遠看你們一把老骨頭可憐了。既然說起他,他這幾年在華陵怎麼樣?”

    龐叔禮停頓片刻:“華陵對盧大人來說,恐怕是個傷心地,唉……”

    秦揚心中暗暗欣喜,看來果真問對人了。

    “哦?此話怎講?”

    龐叔禮又嘆了口氣:“三年前,盧大人府上家眷全都暴病身亡,他也大病一場,自那之後,他便住進府臺衙門。”

    “他之前的府宅不是賣出去了麼,此後如何?”

    “之前的盧府確實賣掉,成爲常記布莊。說來也怪,那常記布莊開了沒一個月就關門了,城裏都傳言那宅子暴死過人,不吉利。所以至今也沒人再盤下來,現在還掛着布莊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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