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揚名四海 >第六十二章 寵辱不驚
    秦揚再度睜開眼時,屋內已經暗下來。原本放在外邊的火爐,不知何時擺在了身邊。

    他翻身起牀,掀開門簾,只見天心正端坐着閉目養神。未做打擾,他靜步走向房門,只聽得院外一陣騷亂——

    “有喘氣的不?趕緊滾出來!”

    “再不開門,老子把你家門拆了!”

    看來天心所料無誤,盧思遠果真派人挨家挨戶地搜查。

    只聽咔嚓一聲,院門被破開,一羣人連叫帶罵闖了進來。

    “搜!”

    秦揚握緊雙拳,門外來勢洶洶,眼看就到了房門前——

    “啊!”

    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但用了不到幾息的時間,院子裏又再度歸於平靜。

    秦揚閉上眼睛靜聽了一陣,似是在憑藉想象品味門外那些高手殺人的技法,此時塵埃落定,他轉過身看向天心,不由讚歎道:“好利落的身手。”

    天心也睜眼看向他,臉上並未表現出多餘的顏色:“如你之前所說,今夜那些逆賊就可以找到這邊,你做好準備,我們等天黑後就離開。”

    秦揚點了點頭:“已經找好下個落腳點了嗎?”

    天心面露疑色:“什麼落腳點?”

    這次輪到秦揚不解:“本來早上我們計劃逃出華陵,假冒的盧思遠既然封城,也只能狡兔三窟,在華陵城裏來回躲藏了。不然,還能如何?”

    天心忽然笑道:“你想的未免太天真。那些逆賊並不確定你到底在城外還是城內,光天化日,他們只能動用明面上的勢力來搜查。可死了那些衙役之後,他們就知道你還在華陵,到時候就會把大街小巷禁嚴封死,鋪天蓋地地撒下大網。況且還有一天,我大軍就要抵達,現在消息送不出去,就容易生亂子——”

    秦揚靈光一現:“你的意思是,今夜要離開華陵城?”

    “嗯。你不是已經找到一條出城的路了?”

    秦揚自然知道天心想的出路是哪裏,連忙搖頭:“不行,這想法未免太過瘋狂。你也知道密道入口在哪裏,若是院子裏或者密道內撞見歹人怎麼辦?”

    天心冷哼道:“那假盧思遠在沒有確定你在城內,必不敢讓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肆意行動,大危之地反而最爲安全。況且——”

    他站起身,忽然對着秦揚妖魅一笑:“狹路相逢勇者勝,聽你所描述,那密道里只容一車而行,我就在你身後,那些逆賊只有殺了你才能傷到我。你和樂離都能打的有來有回,還怕幾個宵小鼠輩?”

    秦揚哭笑不得,卻又覺得天心的計劃無可反駁。既然他執意要出城,那就只能做好以一敵百的準備。

    天色黑了下去,秦揚打開房門,隨後問跟在身後的天心:“那些保護你的壯士何時現身?”

    “不急,等到了密道再讓他們出來,現在聚集在一起,只會增加暴露的風險。他們會提前探路,助你我避開耳目。”

    秦揚不再多問,向天心伸出手。

    天心愣了一下,問:“你要做甚?”

    “我們不能生明火照路,伸手不見五指,我怕走散了。情況緊急,多有得罪。”

    天心猶豫再三,終於同意:“好,那就依你所言。”

    隨後他將手放在秦揚手心裏。秦揚剛要抓緊,卻抓了空,不知爲何,天心突然將手抽了出來。

    這次秦揚反問:“您是要搞哪樣?”

    天心忽然笑了幾聲,再次將手伸給秦揚,半似嘲諷,半似感嘆:“你也真是膽大包天,敢牽我的手,也算天下無雙了。”

    秦揚此時心中只想着將天心平安送出華陵,自然不會理會他那些胡言亂語。

    兩人就這樣手牽手,步入黑夜之中。

    秦揚專挑巷路,不走大街寬道,寧可抱着天心翻牆爬院,也決不去可能遇到衙役的地方賭運氣。

    這樣一來,雖然行進的速度慢了不少,卻穩妥了許多,一路走來沒遇到任何危險。

    再過一條街就到了常記布莊,秦揚停了下來,四下環視。

    天心將手從他掌中滑出,問:“可發現異常?”

    秦揚在太陽穴上揉了揉,輕嘆:“只是隱隱覺得怪異,心中唐突。”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別疑神疑鬼了,趕緊行動。”

    “好。”

    秦揚伸手環在天心腰間,如之前在漢陰府夜探官倉時那般,腳下一點,隨即騰飛而起,直接躍過街面,踩在院牆上。

    他指着後院的廂房:“密道入口就在裏面,進去幾步就可以看到鴛鴦鎖——”

    天心捅了一下他的肋處:“外邊冷死了,有什麼話進了密道再說。”

    秦揚隨即抱着天心跳下院裏,點燃火折。他已經感覺到身後那二十多個高手跟了上來,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

    “走吧。”

    由於積雪太厚,已經看不到路線,只能憑藉着微光以及院裏佈景來尋路。

    等拐了一個彎,距離後廂正門不足二十步時,秦揚突然拉住天心。

    “地上有腳印。”

    天心低下頭,憑藉火摺子的微光看向地面。那串腳印從前門而來,直通進後廂房。

    雪一直沒停過,昨夜推車留下的印跡早就應該被覆蓋,這腳印一定是新留下的。

    秦揚凝望着緊閉的後廂正門,隨後吐出二字:“返回。”

    可他剛要拉着天心離開,只聽“呼”地一聲,四周院牆竟然同時燃起近百支火把。

    嗖!嗖!嗖!

    二十多個身影從院牆外飛降而來,擋在秦揚和天心外邊。這些高手終於現身了!

    而下一幕則更加詭譎——那些火把悄無聲息,竟然同時移動,如同一個包圍圈,慢慢縮小過來,如同飄動的鬼火!

    等火把圍成的圈縮小了一半,秦揚纔看清,那些火把持在一羣戴着斗笠、黑袍蒙面之人手裏。

    秦揚內心裏驚駭不已,背後竟生出冷汗——

    方纔進入院子裏,他就是從這些蒙面人頭頂躍過,最近時對方在他身後不過十步,可從始至終竟然毫無察覺。

    凝眉冷視,他又發現了詭異之處——就算看到這些人,卻也完全感受不到他們的氣息,就彷彿是一羣行屍走肉在靠近!

    那些蒙面人終於在十步之外停了下來,圍了整整三層,既感受不出善意,也探查不到殺氣。

    吱呀——

    後廂的門緩緩打開,只見一人從中走出,左右跟着兩人。

    “欽差大人,又見面了。”

    秦揚面色古井無波,可心中卻如驚濤拍岸——

    這三人,他全都認識!

    爲首出聲之人,正是他在城西驛館見到館丞龐叔禮,而左右撐傘、執火之人,不是盧思遠和聶俊才還能是誰?

    秦揚分開那些高手,一步上前:“龐叔禮,你道底是何人?”

    龐叔禮並不理會秦揚,而是看向他身後,昂聲道:“天心先生,可願出來和老夫一敘?”

    “哈哈,有何不敢?”

    天心身上再度燃起那股傲視四海的霸氣,他雖身險敵衆我寡的包圍中,卻敢一馬當先,大步走了出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老東西。你既然還活着,可曾觀摩你六個子嗣被五馬分屍的精彩好戲?”

    誰知龐叔禮不爲所動,反而笑道:“七年不見,您還是如此霸道。不得不說,老夫雖是你長輩,這些年也歷盡磨難,自以爲品性如鐵,可看到你還是止不住埋藏在心底的殺意,看來還是修爲不夠啊。”

    秦揚湊到天心耳畔,低聲問:“這人是什麼人,怎麼還以長輩之稱佔你便宜?”

    誰知天心並未反對,回答道:“他確實是我家中一個長輩。”

    秦揚不禁愣住,可見天心不願意多說,他自然不會多問。不過此時龐叔禮既然和天心有血海深仇,他就絕對不可以坐視不理,當即走到天心身側。

    一旦龐叔禮要對天心下手,他要第一時間擋在前面!

    “欽差大人,剛纔冷落了你,實在抱歉。老夫看到日思夜想多年的晚輩,難免有些興奮。”

    秦揚冷笑道:“你不必裝神弄鬼,要戰便戰!”

    誰知龐叔禮大笑三聲,連連揮手:“那怎麼行,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怎可匆匆送你等上路?老夫精心設計的大戲,若是不讓聽戲的人滿堂喝彩,豈不是錦衣夜行?”

    秦揚擡起手臂,指着龐叔禮:“你這老賊好生自戀,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自古話多者必死,你少在這噁心我等!”

    “嘿嘿,老夫之命,由我不由天!你不想聽,老夫就非要說;你覺得噁心,老夫就多說一會;你非要打,老夫就把你們捆起來之後再說。”

    秦揚不由高看龐叔禮一眼。現在不清楚那些蒙面人底細,自然不想主動出手。

    他看出來,那些人都是唯龐叔禮之命是從的忠奴,所以當下最好先激怒龐叔禮,破壞對方的章法,爭取出試探摸底的空隙,才能提高勝算。

    可龐叔禮像一個油鹽不進的老僧,根本激不火,惹不怒。言語間看似嬉笑雜耍,卻讓秦揚不由感到一種隱藏在滑稽之下的危險!

    天心拉了拉秦揚的衣角,暗言道:“一會你趁那老賊得意忘形時,直取他賊頭。”

    隨後對龐叔禮說:“老東西,你想自唱自說,我給你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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