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臉色蒼白的站在過道中間,看着面前這片被火焰烤的發黑的牆壁和廢墟殘桓。
整個人就像是被大錘從後腦勺錘了一下一樣,靠着牆壁緩緩滑了下去。
坐在滿是灰塵餘燼的冰涼地面上,楊澤臉頰抽動着,伸着有些僵硬的手,摸了半天褲袋也沒找到煙盒。
他這纔想起來,自己高中這會還沒學會抽菸。
“那麼大個人,這這就沒了”
楊澤顫抖着自語了一句,整個人突然就陷入了莫大的惶恐。
這惶恐不僅來自於這股硬生生把劉銳從這個世界抹除的偉力。
更在於楊澤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其他珍貴的東西或人,像這場十幾年前發生的大火一樣,就這麼被無聲無息的給消除了。
想着腦海中那個有些可怕的猜測,楊澤紅着眼睛從口袋裏找出手機,手指哆嗦着在上面輸入了一串號碼,撥打了出去。
那是一個叫趙從筠的女人的號碼,也是楊澤未來的老婆,他上輩子那25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楊澤怔怔然的聽着手機聽筒發出的聲音,眼前有些發黑,過了好一會兒,才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罵了句自己蠢貨。
尼瑪,剛纔那號碼,算算日子,還是上輩子2014年那會楊澤兩人結婚以後一起辦的情侶號,現在打,那不扯淡嗎
“冷靜,楊澤你得冷靜一下。”
拍了拍有些冰涼的臉頰,楊澤深呼吸了幾下,纔有些穩住了那股子焦躁的情緒。
“從筠他們家按這個年代的時間換算一下,應該還有座機來着,對,是有的,上輩子第一次去她家,還打過那個號碼
嗯,號碼是多少來着”
楊澤揉着眉心,搜腸刮肚在腦子裏想着。
“尾號我記得好像是399,嗯,或者是398和368,算了,不管了,加上區號先打過去試一下吧。”
咬了咬牙,楊澤拿起手機開始輸入399尾號的號碼,中間因爲手指不自然的顫抖,輸錯了好幾回才按對。
輸完號碼,點擊撥送,楊澤把手機放到耳邊,抿着嘴脣,有些緊張的聽着。
萬幸,這次電話在“嘟”的一聲之後,並沒有出現那句“對不起”爲前綴的話。
“接通了”
楊澤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嘟嘟嘟”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電話那頭還是沒人接聽,楊澤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忙音,從來沒感覺時間過的這麼慢過。
終於,就在楊澤心說準備掛了電話,換個號碼的時候,手機那頭傳來了一聲輕響。
“喂哪位”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楊澤整個人怔了一下,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哽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只能無言的咧着嘴笑着。
笑容陽光而燦爛。
“今生,有幸還能聽到你的聲音。”
“喂,有人嗎沒人我可掛了哈。”
電話那頭見一直沒聲音,又問了一句,聲音有些嗚囔,間雜着些細微的咔嚓咔嚓聲。
楊澤臉上笑着,他只聽着這句,幾乎就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穿着睡衣的明媚少女,站在那裏,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小心翼翼的捂着嘴喀嚓嚓喫着零食,怕被陌生人聽出來的畫面。
“從筠,誰的電話啊”
就在電話那頭的少女咀嚼着零食的間隙,另外一個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楊澤聽到以後,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
那是他老丈人的聲音。
“不知道,接通了沒人說話,看號碼是江城本地的。”
少女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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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對着電話又“喂”了一聲,見半晌沒人說話,才嘟囔着一句“莫名其妙,惡作劇”之類的話掛掉了電話。
楊澤從胸口肺腔深處緩緩呼出一口悠長的氣息,頭抵着髒兮兮的牆壁,臉上帶着輕鬆了不少的笑意。
“初戰告捷,下面再打其他人的電話看看。”
緩了下情緒,楊澤盤坐在烏漆麻黑的樓道,頂着窗外已經漸漸升起的月亮,先是給他留在老家的爺爺奶奶以及外公外婆打了個電話,確定了這幾位至親都健在。
倒是幾位老人被楊澤這大晚上,莫名其妙突然打過來的問候電話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再三追問他是不是受了欺負,缺了錢。
楊澤半是臉紅半是有些羞愧的解釋了半天,纔好歹讓他們相信自己是真的沒出任何事。
然後,楊澤又一一在腦海中竭力搜索記憶,把這個時間段,他能記起來聯繫方式的朋友,也不管現在他們是否還認識,都打了電話過去。
結果,最後讓楊澤有些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在這個平行世界,他那些關係好的朋友裏,除了一個劉銳,其他的竟然全都好好的。
嗯,真的僅僅只有劉銳一個
從地上站起身,楊澤藉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打量着眼前被煙火薰燎髮黑的牆面,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最後,楊澤想了想,拍了拍屁股上灰塵,下樓從附近小店,買了瓶小窖濃香宣酒,一盒35的精裝黃鶴樓。
回到9棟502,楊澤從牆角扒了點灰燼,在門口的位置堆起來,把一盒煙拆開,一根根全都點了插在上面。
“老夥計,本來我想着我臉就夠黑的了,穿個越,到這麼個高考點上,要什麼什麼沒有,就一個金手指系統,還是個整天想着我日電風扇的坑貨。
結果,沒成想,你這比我的臉還黑,直接整個人還沒出來,就十幾年前在你爸,我劉叔肚子裏沒了
欸,對了,還記得上輩子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哈哈,想想就好笑,你那會兒被柳阿姨家養的大鵝,追得哭着亂跑,手裏幫家裏買的醋都撒了半瓶。
還是我和陳嘉合兩個人放虎子去咬那隻鵝,把你給救了。
哦,對,虎子,你知道吧
就陳嘉合從小養的那條土狗,渾身金燦燦的毛,看起來是真威風,可惜後來沒幾年在門口被路過的貨車給壓死了。
當時我們幾個哭的稀裏糊塗,還商量着報警來着”
楊澤蹲在門口,嘴裏自言自語的說着,先是吐槽,慢慢的從上輩子兩人穿開襠褲那會的事說起,一件件如數家珍。
手裏拿着的酒,說話停頓的間隙,喝一口,往地上倒一點。
等到插着的香菸快燃盡,手裏酒瓶的酒也就剩一口的時候,楊澤停住了嘴,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大門,沉默了良久良久。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楊澤的腦海中突然清晰的閃過一個很多年前的畫面。
就在這個門前,兩個小男孩彎着腰,踮着腳,學着電視裏鬼子進村的姿勢,小心翼翼的走着,手裏還拿着幾件小小的泳褲和泳鏡。
那是他們準備趁着大人午睡的間隙,去城東的小河裏偷偷摸摸的游泳。
後來自己幾人回來後有沒有捱打,楊澤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好,透過樓道中間的窗戶,曬到倆人的小臉上,笑容一如記憶中那麼純真耀眼
“得了,你最喜歡抽的黃鶴樓還有宣酒都給你買來了,這最後一口酒,祝你在2017的那個世界,前程似錦,如火如荼
放心,你那份,在這個世界,兄弟我好好幫你活着”
說完,楊澤站起身對着門舉了下手裏的酒瓶,揚起頭,眼眶一紅,忍了好久的眼淚還是沒忍住。
最後的那一口酒順着喉嚨一路劃過胸腔。
酒液炙熱而香醇
這一口敬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