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一直覺得嚴慄芫十分的神祕，也十分的奇怪。
放着自己好好的大房子不住，偏要來這裏和陳泉一起住，儘管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也要待在這裏，這對於顧然來說，簡直不能理解。
顧以言對於這點倒是十分理解，許是這些年遇見奇怪的人多了，練就了他處事不驚的性格，對於嚴慄芫的怪癖，見怪不怪。
陳泉垂着頭將顧然的腳包紮好，頗有些嫌棄的站起身，衝着顧以言擺手，“行了，可以了，你們倆也趕緊回去吧，待在我這兒升豆芽嗎”
顧以言雙手環胸站在陳泉的面前，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下水道的怪異氣味也絲毫不能掩飾他對陳泉的鄙夷。
“你當醫生的時候，就該想到我們出事了你就得幫我們收屍。”他語氣淡淡，只是脣角的笑意讓他看起來有些桀驁不馴。
陳泉斜眼睨了顧以言一眼，雙手捏的咔咔作響，似乎真的有些生氣了，“拉倒吧趕緊滾，滾回去，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兄弟整天給我找麻煩”
顧以言抿脣不語，顧然卻有些急了，她拉了拉陳泉還未來得及脫下的白大褂，“顧以言受傷了。”
陳泉還想要埋怨顧以言的話語一下子噎在了喉嚨處，他認命的停下想要去放藥箱的腳，嘆氣道，“上輩子欠了你的，討債來了，哪兒受傷了給我看看。”
顧以言還未說話，顧然就搶着替他說了，“左腿，被蟲子咬了。”
陳泉感覺自己的一口氣都快要順不下去，他翻了一個極不符合他清冷性格的白眼，“一個蟲子咬了而已，死不了，放心。”
顧然無語，見顧以言並沒有什麼異常，稍稍放了心，看着陳泉堅持道，“還是看看吧，畢竟是下水道里面的蟲，不知道帶了什麼細菌和寄生蟲呢”
陳泉聞言皺眉，可算是知道兩個人身上的那股下水道的味道是從哪兒來的了，蹲下身體將顧以言的左腳擡起來看了一圈。
腳脖子那一圈留下了紅色的勒痕，已經紅腫不堪，陳泉將藥箱裏的雙氧水拿出來，用棉籤沾了，沿着腳脖子處塗了許多。
顧然心驚膽戰的看着，看到那些被蟲子咬過的皮膚表層被腐蝕掉的時候，心都揪在了一起，“疼嗎”
顧以言失笑，點了點她的額頭，“不疼，這只是皮膚表層的細菌被殺死了，又不是硫酸，你瞎擔心什麼”
顧然有些委屈的癟嘴，朝他身邊縮了縮，“那個蟲子挺可怕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當那個蟲子死死勒着顧以言的腳脖子時，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去，恨不得直接伸手去抓那個蟲子。
可是當時顧以言的表情是那麼的淡定，淡定到連同她的那點驚懼也跟着消散了，甚至還有些無語於他弄不掉一直纏着他的蟲子。
想想還真是有夠沒心沒肺的。
顧以言沒說話，只是以左手支右手，右手撐着下巴的姿勢思考着，一直到顧然看着他都覺得累了，他才撤下手，問顧然，“那條路是在哪兒”
nbsp;“什麼路”顧然抓了抓頭髮，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掉下去的地方。”顧以言言簡意賅。
顧然揉着額頭仔細回想，記憶斷斷續續，“記不清了，好像是在中路那一段吧，總歸離不過多遠的。”
顧以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不再說話，仍由陳泉折騰。
嚴慄芫靜靜站立一旁，默默瞧着陳泉的動作，安靜的快要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一直到陳泉忙完了一切，嚴慄芫才幽幽開口，帶着趕人的意味，“終於好了，可以繼續休息了吧”
顧以言意味深長的看了陳泉一眼，直看得原本心無旁騖的陳泉生生尷尬起來，不由摸了摸鼻尖，掩飾自己的尷尬。
臨走前，顧以言帶着戲弄的意味，拍了拍陳泉的肩，笑了笑，讓陳泉叫苦不迭，有口難言。
陳泉苦笑，推了顧以言一把，“快走吧。”
待到兩個人都走了，他纔將屋子打掃乾淨，將垃圾丟掉之後，退回到屋內，咔噠一聲，將門反鎖了，又打開窗通風散氣，動作一氣呵成，一點不帶停頓。
嚴慄芫看得瞠目結舌，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做什麼，從角落裏拿起空氣清新劑，到處噴了噴。
等到房間裏再沒有什麼異味了，他緊繃着的身體和嚴肅的表情纔有了一點鬆動，疲憊不堪的回到了桌子上，繼續趴着睡覺。
“喂，陳泉。”嚴慄芫也躺回了牀上，過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叫他，帶着試探和忐忑。
“幹嘛”趴着睡覺並不舒服，陳泉動了動發麻的手臂，發現兩隻手已經僵硬了，完全失去了知覺。
“你要不要來牀上睡”桌子上趴着睡覺她是試過的，醒過來之後兩隻手臂簡直就如同經受了摧殘，脖子都跟着痠痛不已。
“不用。”陳泉緩緩活動着脖子和手臂，面無表情的回絕了。
“可是你要是睡一晚上，明天還怎麼做手術啊”嚴慄芫不無擔憂，要是枕一晚上，明天他的手就該廢了。
陳泉又不像她，她沒有工作，也不用做手術，自然禍害不了別人，可陳泉不一樣，他在手術檯的一舉一動可關乎着其他人的性命呢
她這樣一提醒，陳泉也想到了明天的手術，苦笑一聲，“既然你這麼有心，以後就別來我這兒了，我這兒本就不大，你再過來，我更加沒地方睡覺。”
若是平時他值班累了還能在單人牀上湊合一下，也就懶得回家了，現在多了一個嚴慄芫，還怎麼休息
也不是沒試過趕走嚴慄芫，然而她就是油鹽不進，不管他怎麼說，該來還是要來，就算每晚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她也要待在這裏。
嚴慄芫立馬沉默了，一句話也不說，原本只是想要關心一下他，沒想到他又提到了讓她不要再來。
但她並不想走，她寧可每晚待在這裏睡桌子也不要回那個家。
她糾結了半響，默默從單人牀上翻身下來，讓出了江山，“你睡吧，我還是在這裏趴着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