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媛在裴謹廷的逼迫下,怎麼也不肯說如何做侍衛。
她猶記得那日在鎮國公府,他翻了牆,入了她帷帳後,也是怕被人發現,做了她的侍衛。
上半夜他做得格外認真,恪守侍衛的本分,擁着她,時不時問她輕重緩急。
越想,顧青媛的臉頰越發紅起來,那一次,直到後半程,她受不住了,哭着免去了跟前人侍衛之職。
今日,這人又說起要扮做侍衛,顧青媛只覺得難以啓齒,後背汗津津的。
裴謹廷笑意滿面地坐在桌邊,眉橫春山,顧青媛心怦然慢了一拍,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你可別亂來,如今外頭都是秦家的下人,看到你從我屋子裏出去會怎麼說?”
“還有外祖母那邊,她已知曉我和離之事。”
“哦?”裴謹廷眼尾輕挑,將撐着下巴收回,環臂與她對視,
“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們不是夫妻,只能是偷.情了……”
他微曬,淡淡道,“那本公子就勉爲其難地做你的情.夫罷。”
顧青媛惱怒,“什麼偷……情.夫的。”
她好似聽到什麼虎狼之詞般,只差跳腳,惱恨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幸好她從到秦家那日起,就言不太喜歡身旁人太多,將秦家的侍女,都拘在前頭的抱廈。
獨獨留了一個從顧家跟來的侍女。
這會她去前頭李逸那兒送信,還不曾回來。
饒是沒有旁人聽到這些羞人的話,顧青媛還是覺着臉紅耳赤。
“怎麼不是?一對男女,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處,不是偷那什麼?”裴謹廷眼眸坦然又無辜。
蘊含着稀薄的笑意。
“還是說圓圓有了別的男人,就不要情.夫?”
越說越不像話,顧青媛恨恨道,“哪裏有別的男人?”
“那再好不過。”裴謹廷趁勢握過她的手,帶着幾分楚楚可憐地意味,“圓圓。你走了,沒人幫着處理傷口,那傷到如今都還沒好透……”
“不信,你摸一摸,看一看……”
他將顧青媛的手,帶着往她的後背探去。
顧青媛無語地看着她。
她算是明白了,無論怎麼說,這人總是一套一套地將人套進去。
手下的傷痕有些不平,指尖觸到肌膚時,她顫了顫。
掙扎間,口中的話,直衝而出,“裴景珩,你莫要胡來,我們……我們不要做什麼情人,做家人,做兄妹……”
她只是想借着倫理道德,從而對裴謹廷進行約束。
沒想到裴謹廷抓着她細腕的手在肌膚上摩挲了片刻,眼睛從她的脖頸往下,高低的山巒、小腹,說出來的話,讓人懷疑,究竟有沒有經過頭腦的思考。
“是。我們是兄妹。出門在外,那就更要相依爲命了。妹妹……”
他的眼尾帶着絲絲潮紅,手臂像是有意識一般的藤,纏在顧青媛的腰間,
“幫爲兄看一看傷處如何?最好能夠身體力行地撫慰一下爲兄受傷的心。”
他伸手去扯她衣襟上的繫帶。
“你瘋了。”顧青媛沒想到說要做兄妹,更是刺激到了裴謹廷。
她的話,說得半真半假,可她知道,那是真的。
秦家不過是她最後的掙扎。
等到有一日,他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現在,她說這個,卻彷彿將裴謹廷沉浸到這樣禁忌的戲碼裏。
她顧不上去想其他的,一隻手慌亂地捂着衣襟,一隻手推阻着身前作怪的人。
“這是白日,這是在秦家……裴謹廷,外頭都是外人。”
她簡直要暈過去了。
咬着牙,瞪着眼,“你夠了啊。再這樣,我叫了人來,讓大家看看堂堂的裴家三公子,就是如此偷香竊玉,不顧人倫的。”
明明已經是秋日,天氣變得涼爽,窗外的風吹着,有時帶着冷意。
可顧青媛身上汗津津的,此刻只覺得悶熱的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死死地咬着脣,不發出一絲聲響。
裴謹廷輕撫着她削薄後背的手,也停了下來。
他只有些心灰意冷,本以爲顧青媛看到他,怎麼也會是欣喜。
迎接他的,只有推拒。
明明人在他的懷中,依然好似離他十萬八千里。
她不知他的心是如何的疼嗎?
兩人沉默地對峙着,好半晌,裴謹廷冷不丁地問,“你知道疼嗎?”
顧青媛正咬着牙,忍耐着不出聲。
驟然間聽到他的問話,想着,她如何不知疼呢?
從離開京都那日起,她時常無法入睡,眼一閉,就會想到那日潭拓寺前,他鬆開手時,那黯然的神色。
還有馬車漸行漸遠,他孤獨挺立的背影。
許久不曾落下的淚,從她眼角滑落。
裴謹廷看着她笑了。
淚眼朦朧間,她從他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中,隱約看出些惡意來。
顧青媛的預感沒有錯。
裴謹廷一改之前慵懶間夾着吊兒郎當的態度,變得尤其……惡劣。
顧青媛推開他起身,裴謹廷從她身後攥住她的手腕,兩人對視的眼中都在冒火星子。
她的眼睛紅紅的再多說一句就能到泣不成聲的地步,所以她簡短的,很輕地道,“放開我。”
手腕被攥的很疼,可是這種痛再怎麼都沒法跟她心裏的感受相比。
裴謹廷黑眸深深的凝視着蹙眉一臉痛苦模樣的顧青媛。
他有些疑惑,明明被拋棄的那個人是他,痛的是他。
那個拋棄的始作俑者,有何可痛,有何可怖。
他攥着她的細腕,垂眸俯視被他緊握不放的顧青媛,
“顧圓圓。你記着,這種話,我只說一次。”
“我這一生,唯獨你一人。你要玩,我陪你玩。可是讓我放手,那絕無可能。”
顧青媛眉心在抖,那一刻,她覺得手腕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她喫痛卻不吭聲。
她的性子就是對自己最狠也最不認輸,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疼得流血,她也覺得自己沒錯。
夜半夢裏千迴百轉,她也想將一切告訴裴謹廷,她也想擲地有聲的說一句,就算世人恥笑又如何?世人不接受又如何?與她何干。
她張了張嘴,話就要脫口而出時,外頭傳來敲門聲,是前頭去尋李逸的侍女。
“姑娘,李大哥說,已經找到從前侍候夫人的老嬤嬤。”
裴謹廷眼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