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小廝的話音剛落,大家頓時譁然一片。
秦家老宅在任城算得上人物,可在京都,在皇室面前,不過是普通的小家族。
他們這樣的小家族,能夠與靖王世子攀上關係,算是三生有幸了。
哪怕靖王世子是個紈絝子弟,可代天子出巡,從前可是太子纔有的榮耀。
奈何當今太子體弱多病,連前朝的事物也很少參與。
秦老太太當年在京都呆了那麼些年,見識不少,當即嚴肅地對衆人說道,
“到時候大家都警醒着,萬不可行差踏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知道嗎?”
各位女郎很是興奮,三房的一個女孩悄悄地扯了扯顧青媛的袖子,
“阿媛姐姐,你往日在京都,見過靖王世子嗎?”
顧青媛笑了笑,何止見過,年少時,可沒少受他和裴謹廷的欺負。
她垂着眼,和衆人一起到了正門,和一羣忐忑而期待的人一起,等着靖王世子的到來。
好半晌,別說秦老太太,就連顧青媛的腰都有些站得疼了。
這個靖王世子,可真會仗勢凌人,倒是把紈絝的姿態擺得足足的,約定好的時間早就過了,還不見人影。
秦老太太皺眉,問大老爺,“是不是消息傳岔了,怎還不見人來?”
秦大老爺如何知道,一時也猶豫起來,剛想要派人去知府衙門問問。
這也是今日知府衙門的人傳過來的話。
還沒等人走遠,長街的盡頭來了一隊人,長長一隊侍衛在前開道,當中的軟轎上,坐着一個頭戴金冠,身着紫色衣袍的俊秀男子。
他的脣角微微勾着,眉眼狹長,手撐在軟轎的扶手上,一派風流恣意。
和顧青媛一同站着的幾個秦家女郎好奇地盯着看,話也不敢大聲說,只小聲地討論,
“這就是靖王世子?排場可真大。”
顧青媛看到那張極爲熟悉的臉時,也是驚愕得睜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靖王世子。
她心頭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也不知是期盼着什麼。
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京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算太子體弱,可還有秦王幾個皇子,怎會派靖王世子出巡?
顧青媛冷眼看着做作的靖王世子從軟轎上來,懶懶地揮手讓衆人起身。
“行了。帶本世子去暫住的院子吧。”
說話間,擡起手,頤指氣使地吩咐身後的人,
“小裴子……本世子舟車勞頓,有些累了,來扶着點本世子……”
顧青媛看清楚後面那個被指使的人,腦中轟然一聲,看着那個被叫做“小裴子”的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裴謹廷那夜離開前,說是過兩日就能相見,她只以爲又是翻牆過院,悄摸着進秦家後院。
沒想到竟會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她眼前。
顧青媛看着裴謹廷。
他身上穿着侍衛的衣裳,並不是多麼精緻的布料,依然襯得他身材高大,面上恭謹,但周身的氣質沒有絲毫壓制。
與從前那個矜持高貴的裴三公子,只是少了份浪蕩。
靖王世子要去歇息,迎接的人自動分開一條道來。
原本站在後頭的顧青媛,竟站在了最前頭。
她垂着頭,雙手捏着帕子交握在前。
一雙精緻的雲紋鞋停在她的跟前,
“喲。裴……顧家大姑娘,好久不見……”
靖王世子軟骨頭一般,撐在一旁裴謹廷的肩頭上,懶洋洋地同顧青媛打招呼。
裴謹廷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將他甩開,又硬生生地停住,警告地看了眼靖王世子。
顧青媛是沒料到靖王世子會突然和她打招呼,看了他一眼,有垂下頭去,略一沉思,端端正正地施了禮,
“見過世子。”
靖王世子狹長的鳳眸小幅度地擡了擡,落在她身上,片刻後挪開,彎脣笑了下,雍容一笑,
“若姑娘不棄,可否陪同本世子一同去入住的院子坐坐?”
這話有些浪蕩,哪有一進門,就讓大家閨秀去客院相坐的道理?
秦容珺也是在場,聞言,上前一步,拱手道,
“多謝世子的厚愛,男女有別,這樣是否有些不太好?”
一擡腳間,將顧青媛擋在了身後。
本以爲擺出男女有別,靖王世子怎麼也該明白其中的意味。
靖王世子反而是一臉的興味,微不可查地看眼身側的侍衛小裴子,調笑着,
“聽說姑娘與那裴家浪蕩子已和離,嘖嘖,真夠可惜的。”
頓了頓,那雙狐狸眼裏,滿是憂慮關切,“本世子不忍見明珠蒙塵,身邊也恰好又容身之處,不知姑娘……嘶……”
身側的侍衛眼鋒如刀,割在靖王世子的身上,恨不得將他凌遲處死。
這廝顯然是有意爲之,真是不知死活。
靖王世子乜了他一眼,勾了勾紅得過分的薄脣,不知死活地邀約,
“姑娘比本世子早來許多時日,想必對這任城的遊玩之地熟門熟路,不知可否明日帶本世子去遊玩一番……”
這話就有些過分了,不僅是裴謹廷,就連秦家衆人,還有跟隨而來的官員,也是面面相覷。
代天子出巡,可不是什麼遊山玩水,而是要體察民情,尋訪官員,看有無冤假錯案之類的。
靖王世子一來就請姑娘家帶着遊玩,果真是將紈絝子弟的身份發揮到了極致。
顧青媛佯裝聽不出來,福身道,
“恐要讓世子失望了,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何來對遊玩之地熟門熟路的?”
“府中的兄長是書院的山長,對任城一帶,就是整個山東,也是熟悉的很。世子若是需要……”
這是將秦容珺推到了靖王世子跟前。
也是將一份好的前程送到他的手上。
靖王世子好似看戲一般,歪歪地扯了扯一旁小裴子的衣袖,
“你說咱們要不要讓個臭男人帶路?”
那樣的姿態,讓人不忍去看。
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分桃斷袖。
裴謹廷眉心一跳,有一瞬間,簡直想把一旁那混不吝的趙小七給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