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有所屠 >311.奏請
    皇后閉宮大半個月,不過是爲了逼迫裴瑾廷進宮去探望罷了。

    從前皇后對他的寵愛,若是這時裴瑾廷沒有一點表示,知情人會怎麼看待他?

    薄情寡性。

    皇后以爲這樣就會得逞。

    可偏偏,裴瑾廷是誰啊。

    不僅不曾進宮,反而在朝堂之上,衆目睽睽之下,提出要去邊疆戍邊之事。

    裴瑾廷瞭解皇后,她未必十足貪戀權勢,但以他的性子,讓庶子繼位,那幾乎可以說要了她的命。

    可一個人,若是鐵了心和自己過不去,旁人是幫不了她的。

    裴瑾廷也知道,皇帝不會輕易地放他去戍邊。

    而皇后呢,也是寄希望於皇帝,希望皇帝能夠留下裴瑾廷,用皇命留住他。

    事實上,皇帝已然下了命,讓裴瑾廷做皇后的兒子。

    至於什麼名譽,天底下要做的事,哪怕再難做,只要有心,都會找到解決辦法。

    崇明大殿,趙林站在御座的下方,饒是他經歷過當初皇帝登位時的腥風血雨。

    此刻,兩片眼皮依舊跳個不停,握着拂塵的手早已出了滿掌溼汗。

    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他知道許多旁人不知道的祕密。

    知道裴三公子的祕密。

    這會裴三公子請奏去邊疆戍邊,根本就是逆着帝后的期盼做事。

    皇帝不可能恩准,也不知這父子倆,又會如何起一番爭執。

    還有鳳儀宮的皇后娘娘……

    今後,這上京大抵又要變天了。

    秦王今日也在朝會上。沒有太子,他作爲大皇子,站在隊伍的最前列。

    往常,他也站在前頭,因上頭壓着太子,那種感覺是憋屈的。

    如今沒了太子,他是最大的皇子,雖有些小過錯,但更多的是爲陛下和朝廷分憂解難。

    這樣的愉悅心情,是從前沒有過的。

    尤其是裴瑾廷自請去邊疆戍邊後,達到最高峯。

    戍邊好。

    去往邊疆,山高水長,不會在陛下的眼前晃來晃去。

    雖說遠香近臭,若是山長水長,再香到了陛下跟前,那味也淡了。

    他望着面色沉靜如水的皇帝,恨不得幫他做決定。

    雖說去戍邊,手上會有兵權,尤其是鎮國公也在邊疆,手中已經握着十幾萬的兵權。

    若是裴瑾廷再去邊疆,翁婿合作,國家的半壁江山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將來無論哪個皇子上位都會戰戰兢兢。

    同樣的,裴瑾廷他們就不害怕帝王的猜忌嗎?

    要秦王說,這事就是雙面劍,有好有壞。

    眼下,對他卻是好處大大的,至於那壞,徐徐圖之,總能摘除掉。

    讓秦王迫切地想要將裴瑾廷趕去邊疆的,還有最近發生的事。

    皇帝頻繁召見裴瑾廷入宮,擯棄閒雜人等,只與裴瑾廷密談。

    雖說秦王知道,皇帝不可能將太子的位置傳給裴瑾廷這樣一個外人。

    可到底還是讓秦王心頭慌亂起來。

    裴瑾廷直直地跪在大殿之上。

    皇帝目光幽幽。

    “景珩。從你十五歲至今,你在朕的身邊,將近十年。這十年裏,你爲朕分憂解難,朕心甚慰。”

    “朕再問你,你真的執意要去邊疆戍邊?”

    裴瑾廷沉默了片刻,道,“回萬歲,臣確定。”

    上首皇帝呼吸粗濁,手掌捏緊,手臂幾道青筋,慢慢鼓脹。

    “朕之前的命令,你難道想要違抗?”

    他命裴瑾廷做皇后二子,認祖歸宗。

    “皇命難違,臣可以從命,卻不妨礙臣去邊疆戍邊。”

    誰說皇子就不能去邊疆戍邊了。

    皇帝緊緊壓抑着嗓音,“你既知皇命難違,那就該明白,朕不會恩准。”

    “即日起,你卸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職權,由副指揮使接任。”

    “閉門自省。直到朕下旨解禁爲止。”

    不僅沒有同意裴瑾廷去往邊疆的奏請,還把他身上的職務也給解了,並關了禁閉。

    鳳儀宮。

    閉宮大半個月的鳳儀宮宮門這日終於打開。

    顧青媛站在大門前。

    她在府中打理裴瑾廷丟給她的私產賬冊時,霜蕪稟報說宮中皇后娘娘召見。

    昨天夜裏,一切雲收雨歇後,裴瑾廷說今日要上朝請奏去邊疆。

    宮中帝后對裴瑾廷的態度,顧青媛也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故而對皇后的召見,早有預料。

    也明白這趟進宮,等着她的是什麼。

    深秋的風,吹起顧青媛的裙裾,獵獵作響。

    鳳儀宮的女官匆匆而來,見到她就躬下腰,恭聲道,“少夫人,請隨奴婢來,皇后娘娘在大殿候着。”

    這也算是她從前未曾受到過的待遇。

    皇后的貼身女官,如此謙卑地在她面前自稱奴婢。

    顧青媛輕輕頷首,看着遠處巍峨的大殿。

    熠熠金光。

    她跟在女官的身後,一步步往裏走去。

    被風吹着的裙襬,隨着她的步子,輕輕晃動着。

    一邊走,顧青媛一邊猜想皇后會找她說些什麼?

    是和上次想要拆散她與裴瑾廷一樣,用很多的錢財給她,讓她說服裴瑾廷。

    還是說要威逼她呢?

    直到踏進鳳儀宮大殿前夕,顧青媛腦海中仍在想此事。

    鳳儀宮槅扇緊閉,僅開一扇正門,內殿中鋪滿絨毯,踩上去如踏雲端。

    這一刻,顧青媛來不及感受這樣飄忽的感覺。

    正中羅漢牀上坐着的皇后,聽到動靜,淡淡擡眼掃來。

    顧青媛上前俯首行禮,“臣妾顧氏,拜見娘娘。”

    內殿安靜片刻。

    “好孩子。”皇后聲音響起,“起來,坐到我跟前。”

    態度自然和煦。

    顧青媛頓了頓,依言走去。

    她的雙目一直緊盯腳下,好似在擔心會冒犯上首的皇后。

    皇后盯着顧青媛,沉默了片刻。

    “顧氏。從前是本宮想岔了,總覺着你照顧不好景珩。本宮給你道歉了。”

    顧青媛心情極其複雜,從前皇后見到她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

    從行宮回來,並沒有過很久,可皇后看起來竟蒼老了不少。

    許是故太子病逝對她的打擊太大,如今兩鬢已生華髮。

    顧青媛只看了一眼,就立即低頭,“臣妾能明白娘娘的苦心,故而從未責怪過娘娘。”

    皇后一動不動,神色莫名,“你倒是比景珩還要知理。”

    “既如此,本宮有事要吩咐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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