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裳脫了,我要看看你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顧青媛說着看了他一眼,去了賀錚身邊,又拿了些金瘡藥。
再回來時,男人已經脫下了衣裳。
他懶洋洋地靠在那裏,衣帶並未完全解開,只露出半邊肩膀,雖說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劃傷,可依然掩蓋不住肌肉形狀的力量。
顧青媛明明是想要給他上藥,甚至可以藉着上藥的藉口,數落他幾句,說他不愛護身體。
這一刻,莫名地有些口乾舌燥,明明她剛剛纔喝過水。
沒人比顧青媛更知道裴瑾廷手臂上的力量。
有時候,把她託抱起來,手臂的肌肉會隨之張弛……
顧青媛輕咳一聲,見跟前的男人動了動手,那薄薄的血痂竟然往外冒出血點。
她連忙制止,“你消停點吧。”說着,拔開藥瓶上的木塞,給他仔仔細細地上好了藥。
“圓圓,我準備上摺子,秦王我不會讓他走到那個位置上,其他的皇子,我也不想……”
言下之意,那就是他會去搶那個位子。
顧青媛也不問裴瑾廷爲何他改變主意的理由是什麼,總歸他想說的話,自然會說。
不想說,也就沒有問的必要。
她只是笑着“嗯”了聲,問,“那我們是折返回京都,還是繼續往北疆而去?”
裴瑾廷望着顧青媛明亮璀璨的眸子,道,“繼續往北疆而去,出了榮陽公主的事,秦王必定是要出京的。”
他想來就是睚眥必報的性質,秦王欠下的帳,他可都一筆一筆地記着呢。
顧青媛也不覺意外。
若是從前,想到裴瑾廷走到那個位置之上,他當皇帝?
她的心頭一定會煩躁。
只是,現在。
她是瞭解裴瑾廷的,她將藥瓶的木塞擰好,“按你的心去做吧。”
京都內,承恩公和秦王是同時出京的,只是和他們擦肩而過的,還有裴瑾廷加急送回京都的急信。
信差顧不得滿身風塵,揣着信就進宮了。
到了崇明殿,趙林直接拿了信急步進了內殿。
這段時間,裴公子去北疆的事,市井中風言風語,多了很多猜測。
在他走後沒多久,皇帝的情緒變得陰沉不定,許多的大臣一個不慎,就被罵個狗血淋頭。
又聰明的人猜測,這事是不是和裴三公子有關。
難道是說裴三公子在去北疆的路上出事了?
對於皇帝和裴三公子之間的關係,大家議論得空前熱鬧。
甚至有那更聰明的人,聯想到皇帝前些日自己下的詔令,那個皇子……
說起來,裴三公子可是那個失蹤的皇子差不多大的。
可若裴三公子是那個皇子,皇帝怎麼會將他流放出去?
……
想到這點的人,頓住了。
這個可能……應該不是可能,是一定。
一時間,京都關於裴三公子的身份,猜測簡直是停不下來。
皇帝的心情,自從收到那封說裴瑾廷一行失蹤的急報後,的確變得不好起來。
那邊傳信進京,日夜兼程,也要好幾日。
這幾日,對皇帝來說簡直度日如年。
一邊要防備皇后知道這件事,一邊朝堂上議論紛紛。
新的急信送進來時,皇帝正疲憊地靠在牀欄上。
手中拿着一個撥浪鼓。
當初裴瑾廷生下來時,雖說是帶着目的,可那也是自己的骨血。
許是想着他往後的遭遇,在鳳儀宮的那幾日,他時常過去看小小的嬰兒。
這個撥浪鼓是皇后讓人做的。
後來是怎麼到他這裏的?
“陛下。信……有信……”趙林貼身侍候皇帝,自然明白他情緒陰沉的原因,再加上裴瑾廷從前也時常在宮中。
趙林熟悉裴瑾廷的字跡。
當他從信使手中接過急信時,根本就不敢耽擱,踉踉蹌蹌地進了內殿。
皇帝蹙眉放下撥浪鼓,趿着鞋起身,不悅地道:“你這個老東西,什麼事讓你連體面都不要了。”
和個剛學步的孩子,走路都不穩當。
趙林拿着信顫巍巍地遞給皇帝,“信,陛下……三公子的信……”
皇帝聞言,當即大步上前,拿過趙林手中的信,連外頭的字跡都來不及看,立即拆開。
提着的心,終於落下地。
的確是景珩的信。
看完之後,皇帝這才鬆了口氣,緩緩地吐息。
接着揹着手,哈哈大笑起來。
“景珩,並未出意外,驛站大火前,他就離開了。”
笑完,他繼續看完那封信後,沉默下去。
趙林搞不懂皇帝,一會大笑,一會沉默。
皇帝一直揹着手站在那,他一直知道裴瑾廷的輕狂。
他怎敢寫下這信?又如何敢大放厥詞,當真是輕狂,他可知治理好一個國家,權衡朝堂上上下下的勢力,究竟有多難?
可偏偏,皇帝看了裴瑾廷信上的內容,一點都不生氣,甚至就想着,這不愧是他的孩子。
雖然沒在他身邊,不是他親自養大,可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裴瑾廷信中說,他要那個位置,但是請給他一些時間。
他要向大家證明,他的能力。
皇帝想要他做個明君,那就一定能做到。
果然是輕狂少年。
皇帝緩緩垂眼。
同樣的,景珩,也在信裏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