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破廟裏面,杜午席地而坐,那個裝了血蹤蠱的小罐子,還在旁邊的香案上面放着,罐子裏面的蠱蟲,一直在朝着一個方向遊,那是天璣城城主府所在的方向。
“師父,徒兒已經給那老女人傳了信。”晉連城出現在不遠處,聲音恭敬地說。
“好。”杜午睜開眼睛,看向了晉連城,“赤焰,爲師之前忽略了,現在突然想起,你和青蓮是親兄弟,用你的心頭血來養血蹤蠱,便可找到青蓮。”
晉連城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道寒光,低着頭說:“師父,找他做什麼他對毒宗不忠心,只會壞了師父的事”
“赤焰,對毒宗不忠的弟子,死”杜午聲音低沉地說。
“師父,青蓮那樣的性格,掀不起什麼風浪,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隱居了,何必再找”晉連城低聲說。
“赤焰,爲師真的有些看不懂你了。”杜午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撣了一下衣服上面的塵土,看着晉連城冷聲說,“你明明根本就不在意青蓮的生死,爲何現在要忤逆爲師的意思”
晉連城垂頭:“師父,他是我弟弟。”
“可笑可笑至極”杜午冷笑,“曾經你幾次對他不利,差點害死他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他是你弟弟”
“求師父放過阿燼”晉連城膝蓋一彎,在杜午面前跪了下來,頭垂得很低。
杜午冷眼看着晉連城:“赤焰,你心裏還是有青蓮的,只是一旦涉及到你自己的利益,你根本不會在意他的生死,如今他已經走了,你想做一回好兄弟,因爲你知道,就算你拒絕了,爲師也不會強求。”
“師父心裏,也是有阿燼的。”晉連城垂着頭說,“他從未真的把自己當做毒宗人,師父卻還是把他養大,傳授武藝,即便他背叛師門,搶走了師父的還生蠱,師父依舊留着他的命。”
杜午冷眼看着晉連城,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詭異至極:“赤焰,你說得沒錯青蓮是個很完美的人,爲師現在回想一下,總是能想起他的好。爲師當初真的希望他可以傳承爲師的衣鉢,把毒宗交給他,因爲爲師覺得,如若能把青蓮那樣的孩子變成你這樣不擇手段的混蛋,就真的完美了可惜,爲師失敗了”
“師父,阿燼既然已經走了,就放過他吧。”晉連城沉聲說。
杜午是爲了滿足自己變態的慾望,想要把連燼那樣美好善良的人給變成一個毒物,那對他來說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成就,而這也是他一直沒捨得殺連燼的主要原因。
晉連城跟杜午還是不一樣的。
晉連城不會忘記是連燼這個弟弟讓他獲得了新生,是連燼給了他現在的性命。在晉連城心底,還是有連燼這個弟弟的,因爲曾經連燼那麼無私無畏地只對他好。
但晉連城是自私的,在某些時候自私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他之前害得連燼被扔進毒窟,其實是他心中認定杜午絕對不會要了連燼的命,至於連燼會受到何種非人的折磨,晉連城沒那麼在意。
如今連燼已經離開了毒宗,擺脫了杜午,晉連城知道這是連燼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而他現在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選擇保護連燼,拒絕用自己的血來養血蹤蠱,其實很正常。
“赤焰,這次爲師就給你一個面子”杜午看着晉連城冷聲說,“青蓮最好真的躲得遠遠的,不要讓爲師撞見,假如爲師再碰到他,爲師不會讓他死,到那時,爲師會用他來做蠱人”
晉連城心中微微顫了一下。蠱人,是杜午用來養蠱試蠱的傀儡,毒宗之中現在就有這樣一個弟子,晉連城見過,他覺得那人活着還不如死了
“這段時間關於你還活着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你有什麼打算”杜午看着晉連城問。
晉連城依舊跪在地上沒有起來:“徒兒會回東陽國,拿回屬於我的一切,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哼”杜午冷哼了一聲,“算你沒犯蠢你現在回去,就算順利坐上了東陽國的皇位,那些盯着你的人,也不會容忍你多活幾天”
“師父教訓得是。”晉連城沉聲說。
“起來吧。”杜午冷冷地說,“十月初十,濟慈山莊名醫大會,便是我毒宗在江湖揚名的日子此外,有傳聞說長生花出現在繁星城,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要拿到”
“師父,不知長生花是何物”晉連城站起來,恭聲問道。
“長生花雖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但延年益壽有奇效,是皇帝最想要的東西。”杜午冷笑,“赤焰,假如能夠得到長生花,爲師或許可以讓你擺脫還生蠱的折磨,好好地活下去。”
晉連城眼睛一亮:“師父,徒兒一定拼盡全力,拿到長生花”
“爲師現在就要離開,你呢”杜午看着晉連城眼眸幽深地問。
“徒兒自然是跟隨師父一起走”晉連城說。
“很好,你想要的那個女人此刻就在天璣城,假如你這次還要不知死活地去找她,你就是爲師的下一個蠱人”杜午話落,伸手拿過旁邊香案上面的罐子,消失在破廟之中。
晉連城眼眸微暗,緊跟着杜午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天璣城城主府的方向,拳頭微微握了起來,很快又鬆開了。
夜色晴明,月如銀盤。
天璣城城主府的後花園裏面有一片湖,湖中央有一個亭子,此時蘇綺和慕容恕,以及莫輕塵和連燼,一塊帶着拓跋嚴在慶祝節日。他們都知道每月十五是穆妍的虛弱期,反正有蕭星寒陪着穆妍。
“你們有人去過北漠國嗎”蘇綺看着在座的幾個男人問,話落還加了一句,“小嚴你不算啊”
“我去過。”慕容恕開口,看着蘇綺微微一笑說。
“阿燼你沒有去過嗎”蘇綺直接忽略了慕容恕,看着連燼問。
連燼微微搖頭:“沒有。”
“小天兒你呢”蘇綺問莫輕塵。
莫輕塵嘿嘿一笑:“去過,在夢裏。”
“阿綺,我去過。”慕容恕再次開口強調。
蘇綺笑容滿面地轉頭看向了慕容恕:“原來你也在啊”
拓跋嚴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綺綺姨母,慕容叔叔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