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扔掉手中的枕頭,見鳳墨染半跪在地上,看着被她砸死的蟲子,滿臉怒火,頓時收斂了情緒:“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讓人重新尋一條給你便是。”
“滾!”
女帝從地上爬起來:“鳳墨染,注意你的態度!”
“滾出去!”鳳墨染扯着女帝的胳膊,將女帝從澹臺宮中趕出去。
這個時間,宮中人來人往,衆人見澹臺宮的主子將高高在上的女帝從寢宮趕了出來,那些等候在外的奴才們,一個個歡欣鼓舞,紛紛回去稟告自家主子。
女帝向來不喜後宮男子不聽話,可這鳳墨染不但不聽話,還敢將女帝從寢宮趕出來,想必是要失寵了!
“快,快去通知郎君,梳洗打扮,這個時候,就是看郎君本事的時候,若是能將陛下留在郎君房中,郎君便又能跟以前一樣了。”
女帝被關在門外,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可奈何,她可以殺人不眨眼,卻沒法對鳳墨染心狠!
女帝最終去了葉斐的寢宮,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一個信號,澹臺宮那位新主子,要失寵了。
葉斐一身素衣,長髮只是用一根木簪子束起,既不問緣由,也不談朝政,只是請女帝品茶聽琴。
女帝被鳳墨染趕出寢宮,心裏萬分憋屈,又見葉斐體貼溫柔,如同解語花一樣讓人覺得自在,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葉斐替女帝倒了一杯茶:“此茶名叫解憂,陛下喝了,定然能解心頭煩悶。”
“哦?”女帝端起茶,聞了聞,淡淡的茶香味繚繞在鼻翼之間,盤旋不去,頓時讓她煩躁的心安定了不少,“你知道朕在煩悶什麼嗎?”
“無論陛下煩悶什麼,來了奴這,都該拋下,品品茶,聽聽琴,放鬆心情即可。”葉斐在琴案前坐下,手指撥動琴絃,輕柔曼妙,配合着這香茗,讓人想閉上雙眼,沉浸在這琴音之中。
葉斐彈着曲子,女帝靠着軟枕睡着了,呼吸輕盈,照理說,女帝睡着了,葉斐便可以停下了,但是他沒有,只是放柔了聲音,繼續彈奏。
女帝這一覺睡得極好,直到天黑盡了,才幽幽轉醒,醒過來時,葉斐仍在彈琴。
“什麼時辰了?”
“已經亥時了,陛下可是要用晚膳?”葉斐的聲音十分溫柔,女帝坐起身來,看向葉斐,燭光下,葉斐的十指染血,琴絃已經被鮮血染紅,他卻沒有停下彈奏。
“停!”女帝連忙起身,拉着葉斐的手一看,手指都起了泡,又被磨破了,鮮血浸出來,染紅了葉斐的手指,也染紅了琴案上的琴。
“你這是彈了多久?”
“陛下睡了多久,奴就彈了多久。”
“爲何不在朕睡着後,停下來?”
“奴瞧陛下神思困頓,想來是最近朝事繁忙,沒有休息好,難得陛下聽着奴的琴聲能安然入睡,奴怎麼能因爲怕喫點苦頭,就擾了陛下的美夢。”
“你怎如此蠢!”女帝一邊呵斥一邊換人傳太醫來,甚至親自爲葉斐包紮。
“把手拿出來,這是朕的命令。”
葉斐不得不將手伸出來,讓女帝給他包紮,只是女帝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裏會包紮傷口,包來包去,將葉斐的雙手包成了兩隻豬蹄。
葉斐看着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有些無奈:“陛下,包紮成這樣,奴可沒法陪着陛下用膳了。”
女帝讓人傳了晚膳:“誰說你不能陪着朕用膳了,你傷了手,朕餵你便是。”
葉斐看着女帝保養得宜的面容,眼底有着動容,他曾生活在最底層,人人可欺,人人可辱,是女帝讓他成爲了人上人,讓他過上了從來都不敢奢望的生活。
“能得陛下親自喂,奴縱然是死了,也無遺憾了。”
“什麼死不死的,別把這些不吉利的話掛在嘴邊。”女帝和顏悅色的說道,“朕知道,朕這段時間冷落了你,可是怪朕了?”
“奴不怪。”葉斐乖順的說道,“奴知道陛下不會拋下奴的,奴會一直守着這座宮殿,等候陛下歸來,然後親手爲陛下煮一頓家常便飯,飯後再爲陛下泡一壺清茶,或者爲陛下彈一首曲子,下一盤棋,陛下不用將奴放在心上,只要陛下心情煩悶的時候,來奴這裏坐坐,喝一碗奴的解憂茶,聽一曲奴的忘憂曲就行了。”
女帝心中頗爲感慨,她爲了鳳墨染,什麼都願意做,而葉斐爲了她,甘願枯守後宮,他們兩人很像,又不太像,她比葉斐有攻擊性,她想要的,她便會想方設法的去謀奪,而葉斐只會在原地傻傻的等候。
“你該怪朕的。”女帝伸出手,擦了擦葉斐嘴角的飯粒,溫聲說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喫。”
葉斐笑:“奴不想給陛下添麻煩,陛下每日裏操勞國事已經很累了,奴怎能不體諒陛下的辛苦,還給陛下添亂?”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女帝嘆息道,“你若是怪朕,朕還能理直氣壯些,可你這般懂事,朕都覺得自己是混賬了。”
葉斐眼底滿是笑意,用受傷的手,扯了扯女帝的衣袖:“陛下,今夜留下來,讓奴伺候您,可好?”
女帝看向葉斐受傷的手指,正待拒絕,隨即想到鳳墨染惱怒的話語,便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你的手受傷了,無需伺候朕,不過朕今夜就留在這裏了。”
葉斐臉上的笑意頓時更燦爛了,眼底彷彿有星光綻放,湊上去在女帝脣上啄了一口:“謝謝陛下體恤,只是奴傷的是手指罷了,不妨礙奴伺候陛下。”
女帝入了葉斐的宮殿,直到次日清晨纔出來,宮中的風向,彷彿一夜之間又變了,原本門可羅雀的邀月宮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只是葉斐的心境平和了許多,他早已經看明白,女帝對澹臺宮那位郎君很不一樣,若不是那位郎君昨日將女帝趕出澹臺宮,女帝也不會歇在他的屋裏,不過女帝能想到他,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