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對修行這一理念理解突飛猛進的七天。
從火曜密藏到金曜密藏,乃至於整個五曜密藏,他都有了一個系統性的認知,形成了一個體系。
只可惜他的智慧不夠其後的守一存真兩境,朦朦朧朧,如在霧中,迷離恍惚,高山仰止……
七天之後,施爻施施然醒來,看着徐仲盤膝坐下,雙瞳倒映出他五臟上密密麻麻的法術烙印,頓時就有一抹殺意涌現。
而下一刻,他收攏殺意,他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也知道這是徐仲不得已而爲之。
“是我的錯!”施爻抱起小狐狸,離開瘦骨嶙峋,形神枯槁的徐仲。
取下發髻上的簪子,向前一劃。
空氣中響起“滋滋”的聲響。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丹室,地火噴涌,丹鼎沸騰,一味已經煉製了三百年的丹藥被丹鼎拘住,靈藥已生靈性,通過左右掙扎來磨損丹鼎力量。
此刻丹室被打開,這味丹藥靈性內斂,沒了動靜,咕嚕掉落進丹鼎最底層。
施爻隔空攝物,取來幾瓶靈丹妙藥。
藥香肆意,靈氣充沛。
這處洞府本就鍾靈毓秀,上乘日月,接引天地靈氣,下通幽冥,疏導濁氣穢物,是至清至純的修煉聖地,連竅穴污垢和丹藥都能成妖,可見其靈氣充沛程度。
三百年積累的藥性,光是藥香,就具藥性。
小狐狸呼吸藥香,漸漸甦醒過來。
施爻喂她丹藥。
頓時,體內生機涌現,如同一汪泉眼,流淌出的藥力一如泉水,覆蓋五臟傷痕。
更有甚至盤旋而上,墜入心房妖丹之上,滋補妖丹損失。
小狐狸欣喜之餘又確定了徐仲的死活。
七天日夜不眠,滴水未進,能活到現在,全賴於火曜密藏。
再過幾天,等火曜密藏的靈氣損耗乾淨,他就會死。
“以水化之,塗在身體表面。”施爻把幾瓶丹藥送到小狐狸手中:“他一日一枚,你一日三枚。”
施爻見小狐狸已經甦醒,隨即放下她,然後走進丹房。
被劃開的口子重新合攏,小狐狸伸手去摸卻什麼也摸不到,那處空間就像不存在於這方天地一樣。
“他想做什麼呢?”小狐狸看着施爻消失的空間。
她明明感受到了一股不加掩飾的強大殺意,宛如實質般落在徐仲和自己身上。
“他有魄無魂,無法控制情緒,所以喜怒形於色。”
施爻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他收斂的殺意,只是與他而言。真正的殺意,從未收斂。
“他是想殺我,還是他!”
她收拾了丹藥,只留下一枚,隨後連帶玉瓶一起吞入腹中。
用水將丹藥暈開,藥性溶於水中。
再用毛筆塗抹徐仲身體表面。
水中藥性很快在身體表面揮發,皮膚逐漸龜裂,接着片片掉落,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掉落後是新生的皮膚覆蓋,比之舊的皮膚更顯光澤。
除了皮膚,還有頭髮。
頭髮自動掉落,而後又再度生長……
像是重塑了肉身一樣。
徐仲貪婪的吸收着這些藥性,像是他看見的那樣,收攏靈氣在火曜密藏。
就有一道道黑煙從身體各個竅穴中噴出。
穢氣,塵垢!
竅穴之中,還有塵垢淤結成泥,堵塞通道,阻隔靈氣和穢氣的轉換。
而火曜密藏靈氣瘋長,翻滾如潮,從中奔涌而發的靈氣一浪高過一浪,盪滌竅穴中的塵垢……
越來越多的塵垢化作黑煙從竅穴中被排除體外,被污染的皮膚重新龜裂,又重新生長……
又七天後,徐仲恍恍惚惚地甦醒過來。
他甦醒之時,覺得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張,一呼一吸之間,是無限的舒暢。
“你醒了!”小狐狸正坐在石桌上,一隻爪子撐住書卷,一隻爪子翻頁,漫不經心地和徐仲搭話。
“我修行了多久了!”
“不算久,只是十四天而已。”
“十四天?”他還以爲只是修行了兩三天。
“很正常!”小狐狸勉強擡起頭來直視徐仲:“你如今只是五曜境界,一次閉關往往不會超過一個月。”
“可一旦他突破到守一,存真,乃至於乘物境,閉關的時間就不會以天,以月計算,而是一年,十年,甚至是百年。”
徐仲想起了施爻原身,他的原身神魂或許也在閉關,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重新誕生了智慧。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聰明瞭?”這個問題徐仲老早以前就想問了。
“因爲我祖上闊過。”
“什麼?”徐仲不解。
小狐狸不厭其煩地解釋:“我們妖怪和你們人類不一樣,能過通過文字傳承修行之法,我們的傳承,是以血脈延續的。”
“修爲有成的大妖會將自己的感悟和修行法門通過無上妙法烙印在血脈之中,後世子孫如果誕生智慧,就能從血脈中提取傳承。”
“所以我說,我祖上曾經闊過。”
妖怪藏法於血脈,人類傳承於文字,方法不同,但目的相同。
“我從血脈中得到了姓氏,正在挑選名字。你讀的書多,你看看那個字比較好。”
徐仲於是走過去。
靠近了才發現她的爪子之中留有墨痕,看起來在自己醒來之前還曾練過字。
旁列的筆架上,倒懸的狼毫筆墨水未乾,不斷掉落,墨汁卻懸浮於空中,在空中暈成一片,倒是省了硯臺。
鎮紙壓住宣紙,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
是她悉心挑選的名字。
清,悅,婷,婉……
徐仲一時犯了難,於是問道:“你姓什麼?”
“有蘇……”
最終是小狐狸自己選了一個字。
珏!
珏,是兩塊合在一起的玉。
用她的話說,在她傳承的血脈記憶中,家鄉盛產玉石。
所以以珏爲名。
有蘇珏!
聽起來怪怪的。
但徐仲也沒有多想,有了名字,才方便稱呼。
“我這些天除了給你送服一些丹藥以外,都在學習。”有蘇珏扒拉書頁:“學的越多越發現,凡人的智慧,甚至比煉氣士的智慧還要高,他們對於天地大道的理解比之煉氣士還要高深。”